荣泉仿佛一句话都不愿多说的模样,只从袖袋里拿出了那?团布帛,放到了季恒面前,道:“公子看看吧。”
那?团布帛早已揉皱,季恒在面前竹席上铺开来?,看到上面一对一对的小人,又连忙对折合上,怕污了一旁侍女?们的眼。
而后又感到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他雪白的肌肤,登时?便从面颊红到了后脖颈,整个人像只煮熟了的虾,愣了半晌,才鼓起勇气问道:“这莫非是……”
“正是!”荣泉道,“殿下身为齐国大王,不懂得克己复礼、尊师重道,反而公然带头在课堂上传看这种污秽之物!”他简直难以启齿,“这若是有?史官在旁,记上这么?一笔,殿下还不被后世耻笑?”
季恒在震惊之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在想,阿洵果真已经这么?大了吗?
老实说就这东西,连他自己都没见过?,阿洵又是怎么?搞来?的?
他越想便越是心情复杂。
“其?实……”季恒一开口,脸颊便更?是发烫,根本不知道下一句要?说些什么?。
其?实他是想说,姜洵年十六,正值青春期,对这方面产生好奇,也是正常的心理现象。
若是横加阻断,尤其?今日又被先生抓获,可能还会引发心理上的紊乱。
但?这些心理卫生知识,对要?求克己复礼、君子慎独,甚至在后世还演变出“存天理、灭人欲”这样振聋发聩之言的儒学家而言,恐怕也不太好接受。
见季恒不说,荣泉便甩袖道:“怀孝王走得早,大王不奋发图强、励精图治,反而玩物丧志!老夫实在是为齐国的未来?感到担忧啊!”
季恒便劝解道:“其?实不至于此的,先生。大王虽不爱读书,但?也认真完成了课业,在政事上也已有?自己的见解。老师不必太过?担忧,还请对殿下多些耐心。另外这件事,还请先生务必保密,不要?外传,也不要?再为此事指责殿下了。”
殿下可是很爱面子的。
荣泉有?些崩溃道:“我怎么?外传?怎么?指责?光是说出口,我都嫌臊得慌啊!”
季恒道:“了解了,那?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荣泉应了声?“好!”便起身离开。
可季恒还能怎么?处理?当?然只能是冷处理!
送走了先生后,他便翻箱倒柜把那?春宫图藏了起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而后,又坐在榻边兀自凌乱了许久。
——
先生离开后,学堂内仍噤若寒蝉,大家垂头跪坐在原地,不起身也不说话。
这真是百年难能一遇的景象,换了往常,放了学大家早闹开了,十几个人能闹出几百个人的效果。
一下午的课程,姜洵也不知先生讲了些什么?,只感到心里一团乱。
兴许先生自己也不知自己在讲些什么?,课间始终脸颊涨红,下了课后连功课都忘了留,便匆匆离开了。
要?知道在往常,荣先生留的功课从来?都是最多的。
且如果猜得没错,先生大概是往长?生殿方向去了。
晁阳像只鹌鹑缩在原位,样子格外窝囊。他时?不时?抬眼瞥一眼姜洵冷若冰霜的背影,又感到心里特别委屈,于是哭哭啼啼着倒打一耙,说道:“我又不是没替你做过?功课,没给你打过?圆场……”他鼓起勇气道,“那?你帮我背一次黑锅又怎么?了!”
这他妈的能是一回事吗!
姜洵强忍住再给晁阳一脚的冲动,兀自起身,走出了学堂。
回到了华阳殿后,姜洵整个人便像是发了热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