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入都,他也彻头彻尾想通了一件事。
弱者的退让换不来?强者的怜悯。阿兄那般宽仁,陛下与阿兄甚至自幼感情深厚,可陛下还是没有放过阿兄。
那书中对二人?童年的描述,让季恒做梦也想不到阿兄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可当今天子,就是这样一位功勋卓著却杀人?如麻,必要之时,从不惜拿无辜之人?开刀的冷血帝王。
他二十岁的成年礼,是一边流泪一边将?剑刺向了惠帝的心脏,又发动?兵变,将?所有反对他的文臣武将?屠戮殆尽,踏着尸山血海、登上了皇位。
季恒曾同情姜炎的经历,可这故事里的哪一个人?又不值得同情呢?
阿兄不值得同情吗?
阿嫂不值得同情吗?
在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双亲的阿灼、阿洵、阿宝不值得同情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眼下,他不想再同情任何?人?,他只想可怜可怜自己和自己的身边人?。
他不想再跪在天子脚下求天子赐药,不想再祈求天子对齐国高抬贵手?,不希望自己和自己珍爱的一切,生死存亡皆系于他人?的一念之间。
他知道自己是在螳臂当车,其实他根本也没有多少勇气。
但他怕自己被逼入绝境,只想殊死一搏时,身边却连一把可以拿起来?的剑也没有。
他必须早做准备。
他不想自己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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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从长安回来的路上,季恒便在构想整个流程,说?道:“一号坊、二号坊只负责冶炼铁料,制成胚体。”
这样的胚体是大小、形状各不相同的各种铁块,预计会有上百种“型号”。
要制成农具的胚体与?要制成兵器的胚体混合在一起,谁也?不知道哪个型号的胚体,最终会被锻造成什么模样。
“农具也?好,什么也?好,最后全部送到三号坊进?行锻造、打磨、组装。负责……”季恒把兵器二字含混了过去,道,“那片区域必须要严格管控,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做事的师傅,全部安排作坊奴隶,活契的不行。挑些性子沉稳、寡言少语的。”说?着,看向了左雨潇。
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差事,稍一行差踏错,便要万劫不复,但还是道:“……这件事,我想交给你来办。”
左雨潇义不容辞,说?道:“我生?是季家?的人,死?是季家?的鬼,请公子放心便是。”顿了顿,又抬眼?看向了季恒,问道,“但孙祭酒……他有几分可信?”
孙营虽是齐国人,但公子同孙营打交道毕竟也?不过两?年。
要一起做这种事,要么便要有人身控制,要么便要有能过命的信任。
季恒叹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考量,道:“一来,准备这东西,无论是为了防范匈奴也?好,防范谁也?好,帮助弱势一方抵御强者的侵略,本身便符合他们组织的价值判断。”
“二来,昭廷大张旗鼓地追杀尚同会,追杀子稷,我们和尚同会也?算同病相怜。”
他现在只有一个原则,谁和陛下有仇,谁便有可能成为他最坚实的盟友。
“再不济,我手中也?捏着孙营的把柄,知道尚同会的许多事。若是对我不利,那便是鱼死?网破、同归于尽。若非万不得已,他们不会想这么做。”
听到这儿,左雨潇便也?放心了,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那一步,那也?没办法?,做这种事也?不可能完全没有风险,说?道:“那便听公子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