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候在身后的宦官趋步走上前来,在季恒侧后方跪坐下来,俯身道:“公子。”
季恒吩咐道:“去把窗子打开几扇,再把灯也点上,太暗了。”
“喏。”
属官陆陆续续入殿,很快把两侧坐满,忍着身上被雨水打湿的潮湿,各自眼观鼻、鼻观心,静默地跪坐等候。
过了片刻,申屠景来了。
他站在廊下用手扫了扫沾在身上的水珠,余光瞥见殿内主位空着,嘴边流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进了门,一边向?坐席走去,一边沉声念道:“哎呀……也不知咱们大王今日?肯不肯露面。”
身后僚属道:“大王年纪太轻,心性不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季恒一言不发,只喝了口热茶。
而时辰到时,大王果真没有出?现,大家都有些习以为常,只等着季恒发话。
朱子真见季恒久久也不言语,便向?季恒看了过去,见季恒脸憋得通红,正埋头小声咳着,心底不由得又起了一丝担忧。
季恒咳了好一会?儿?,才对宦官道:“到……咳—咳—……到华阳殿问问。”
宦官应道:“喏。”
“今日?诸位……”季恒说着,用帕子掩面,又剧烈地咳了起来,道,“今日?诸位都在,我?也有事……咳—咳—有事向?诸君宣告。”
朱子真心底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蹙眉担忧地看向?季恒,问道:“何事?”
“正如?诸君所见,我?身体?已大不如?前,恐难继续担此重任,咳—咳—”季恒说道,“不日?将辞去齐王宫所有事务,归隐山林,安心修养。”
“这?……”
话音一落,殿内一片哗然。
朱子真如?坠冰窟,刚刚那人目的不纯,但所言倒是不错。大王的确年纪尚轻,心性未定,这?些年若不是公子掌着符印,在中间?上通下达,一方面能哄住大王,一方面又能笼络住大臣,许多政策便无法如?此顺畅地执行下去。
申屠景则挑起眉,看向?了季恒,心道,真要走了?
而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句:“大王到!”
众人纷纷伏身,说道:“拜见大王。”
姜洵一袭黑衣,腰间?佩剑,剑格上的饕餮纹栩栩如?生?又凶神恶煞。
他自两列官员中间?走过,大家跪伏在地,便只看到一双穿着足衣的脚稳步踏在地上,走上了台阶,身后宦官趋步相随。
姜洵在主位坐下,开门见山地发问道:“我?上回说要把公子捐献给齐国公帑的钱,全部改为债务,改了吗,朱大人?”
众大臣仍伏在地上,朱子真道:“回殿下……”
姜洵打断道:“起来回话。”又道,“都平身吧。”
大家纷纷起身,不知为何,预感今日?将会?是一场腥风血雨,心里发紧,目光也不知该往哪儿?放,起身竟不如?伏着有安全感。
朱子真道:“回殿下,账上都已经改了。”
姜洵问道:“那寡人为何没有看到?”
季恒开口解释道:“回殿下,这?件事朱大人已经回给我?了,一共是……”
姜洵始终看着朱子真,道:“寡人交代你的事,你却回给公子,你们都是这?么办事的吗?到底谁才是齐王?你们把寡人置于何处!”
殿内噤若寒蝉,朱子真心里打鼓,开口道:“回殿下……是臣失职,廷议结束后,臣立刻送一份给殿下过目!”
季恒想替朱大人解释,开口道:“此事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