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什么都不缺,祖上留给他那么多财富,他又有什么好图的呢?也就图个好名?声呗。”季俨说着,又撇撇嘴,“不像我?,从小要什么没什么,样样都不如?人。想要什么,都只能靠自己去拼。”
姜炎睁了眼,抬手摸了摸季俨的脸。
季俨很坦诚,所有爱恨情仇,体?面或不体?面的小心思?,也全都写在脸上,挂在嘴边。
他就像一面镜子,能照到姜炎心底里,或许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角落。
他看着季俨沉默良久,问道:“靠自己不好么?”
季俨道:“是很好啊。”
姜炎道:“朕封你为侯,赐你金山银山,眼下你地位已远超季恒。如?此,还是弥补不了你心中的缺憾吗?”
季俨想了想自己这?爵位,想了想那每日?“哗啦啦”往外给自己吐钱的铜山,又感到了一丝平衡。
他巧笑倩兮,说道:“能弥补。若不是陛下,臣便是街边的一滩烂泥,任人践踏。多谢陛下恩宠,臣很知足。”
姜炎蓦地笑了,说道:“看样子还是没能弥补。这?‘知足’二字,总像是不知足的人,在一番衡量过后,带着些无奈才说出?来的。”
季俨被看穿了,不知该如?何应答。
姜炎道:“若是这?么好弥补,便也不叫缺憾了。缺憾是你拥有再多,想到某件事,便也还是觉得遗憾,还是觉得不够痛快,这?才叫缺憾,不是么?”
季俨想了想,说道:“臣也不知道……”说着,又轻轻抱住了姜炎的头,温声细语道,“但眼下,连陛下都是臣的了,这?普天之下,臣又有什么好艳羡的?”
姜炎调侃道:“没有就好。”
季俨又道:“可陛下既然对季恒那么放心,又为何一定要他辞去齐国的职务呢?他走了,齐国的奏报变得不无聊了,全是一堆烂摊子,扰陛下头疼,又当如?何?”
“是啊……”姜炎沉思?良久,笑道,“朕为何要这?么做呢?可能朕也和?阿俨一样心胸狭窄吧。”
“……”
季恒七岁那年崭露头角,那日?在宣室殿见过他的大臣们都说,此子不仅能预卜将来,小小年纪,竟已显露出?了经世?之才。
他出?生?时临淄上空天生?异象,这?样的人,若是不能为我?所用,便要趁早毁之,否则必成祸患。
姜炎身边人才济济,他便想留季恒在皇宫陪太子读书,将来辅佐太子。
可季恒拒绝了。
他想了想,还是不忍对如?此一个聪慧漂亮且无辜的孩子下手,便放了他回去。
结果没几年,机缘巧合,季恒入了阿坤门下,开始辅佐阿坤。
今年,他再次提出?让季恒留在长安,做太子少傅,将来成为支持太子的一员。
他病情加重,在此之前,不得不为姜浩铺好坦途。
可季恒又拒绝了,想辅佐阿坤的儿?子。
姜炎道:“他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驳朕的面子,朕便也想欺负欺负他。”
他想看到季恒为难、伤心,却又不得不按他的意愿行事的模样,这?很有趣。
季俨听了,说道:“陛下哪里是心胸狭窄,陛下是太大度了!季恒如?此不知好歹,陛下都能放过他。”
福满也道:“是啊,陛下对此子,实在是仁至义尽。为了制那丹心丸……”
姜炎轻笑,打断道:“那奏报上写的什么?你先看了,再简要地说给朕听。”
“喏。”福满应着,用书刀敲碎了麻绳上的封泥,打开那竹简看了起来。
片刻过后,他说道:“陛下,这?下齐国的奏报也不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