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道:“战况燕王都听说过了?”
“听说了。”燕王走到姜洵对面坐下,胳膊肘搭在了书案上,说道,“抛开伤亡了这么多人,让你们齐军蒙受了损失不谈,这一仗你们打得相当不错。引蛇出洞、诱敌深入,这直接决定了你们能?斩获敌军七百,俘虏两百,甚至还生擒了呼屠。”
这战果?可不小,尤其姜洵还是第一次带兵打仗。
姜洵这两天也一直在复盘战局,说道:“但我们的士兵战斗力还是太弱了。这导致我们战术正确,却还是伤亡惨重。”
燕王道:“这情况你习惯就好,和匈奴近身厮杀,几乎都是这结果?。”
“还是有办法的。”
经此一战,他也切切实?实?地意识到,纪无畏在马场训练他们的那一套体系是有效的。
马场出来的人,哪怕是像晁阳这样的怂货,昨晚的表现也远远好过普通士卒。
他方才在给季恒的信中也写到了这一点?,希望季恒能?和纪老将军商量商量,趁早再招募一批人,请纪无畏训练,人数多多益善。
他又道:“能?擒获呼屠,一方面是因?为昨晚在山谷营地的那些士兵,除了梁广源和两名副将便?没人知道我会来援。他们逃跑的反应太真?实?了,激发了呼屠的狩猎本能?,也打消了他怀疑前方会有伏兵的顾虑。加上他又急功近利,急于向左贤王证明自?己,便?上赶着咬了钩。”
另一方面也因?为是运气好。
燕王道:“这两日,左贤王对前线关口的攻击已经停了。估计是呼屠被?擒,白?羽部找左贤王闹了。”说着,见?姜洵面前那一杯茶正冒着袅袅白?眼,便?伸手握住了,问道,“这我喝了?”
姜洵道:“喝吧,我刚倒的。”
姜肃川一饮而尽,放下茶杯的同时?,目光又落在了姜洵手边那两个摞在一起的檀木盒子?上。
他方才便?注意到那两个盒子?,像是放吃的的,也不知里面是什么,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只是姜洵却盯紧了那盒子?,目光中带着微妙的占有欲,与方才他垂涎那杯热茶时?的反应截然不同,像是不希望他动?似的。
姜肃川便?收回了目光,若无其事看向了自?己的掌纹,说道:“总之,左贤王这几日很有可能?会派使节过来谈判,但想?谈到什么好价钱,估计是不可能?的。呼屠对左贤王而言,不过只是条能?在战场上冲在前面的恶犬,有价值,但也没那么大。”
他摩挲着自?己干燥的手掌,继续道:“左贤王派人谈判,估计也只是做做样子?,至少先堵住白?羽部悠悠众口。在呼屠落入我们手中的瞬间,他就已经是弃子?了。”
“没关系,”姜洵道,“先留着。呼屠怎么说也是个裨王,知道的事肯定多,指不定哪日有什么事还要找他‘请教请教’呢?”
“也是。”姜肃川道,“哦对了,过几日颍川侯就要调走了。”
姜洵道:“调到哪儿去?”
“代地。”姜肃川道,“我们燕国穷乡僻壤的,山地又多,没有太多强攻的价值。今年左贤王攻打关口,看样子?又是佯攻。眼下我们抵住了攻势,梁王也无需分兵前来支援我们,再佯攻便?没意义了。匈奴本部又开始猛攻代地,梁王打得吃力,叫颍川侯带着北军前去支援,齐军、赵军便?留在这儿继续支援燕国。”
“知道了。”
战事之余,燕王又对姜洵的个人生活表达了关心,说道:“听说你脸颊总是干裂,嘴唇也总是破,季恒从齐国给你送了润肤脂来,涂了也还是没用是吧?”
不知为何,燕王莫名给姜洵一种老父亲般的感觉,他应道:“嗯,你们燕国也太干了。”
燕王道:“那玩意儿没什么用,你听我的,你晚上睡前往脸上抹一层麻油,嘴唇上再厚厚地涂上一层猪油,过两天保准好!”说着,伸出一只手,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姜洵脸颊。
姜洵有些不适应,腰往后一挺,躲了。
燕王这才收回手,说道:“瞧瞧,原本白?白?嫩嫩一孩子?,到了我这儿都皴成什么样子?了?都快皴得跟那芋头似的了,回头你叔叔该找我算账了!”说完,意味不明地低声笑了两声,又道,“今晚就涂,听到了没有?”
放在过去,姜洵肯定不会把麻油、猪油这种东西往脸上涂,只是最近这问题实?在困扰了他太久,听燕王这么说,他还倒真?想?试试了,含混着“唔”了声。
燕王又好奇道:“我听说季恒还给你送了大氅、靴子?什么的?”
——还有一个镶玉的剑穗,他没说。
而姜洵莫名红了脸,嘀咕道:“……贺林那个大嘴巴。”
“至于大老远从齐国送来吗,还怕我冻着你不成?”燕王打趣,又看向那檀木盒子?,随手一指道,“这也是季恒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