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家少爷,你没有生过火。这哪算柴火,湿透了,点不出火。不能用。”
“不能用?!”宁书郢急了,立即跳起来要再往深林里走——“让我再去一次吧!我懂了。我去找些没湿的来。”
“慢慢慢。”
陆霄好容易再拦住了他,简直没有办法。他只好说:“我和你一起去。”
树顶上的月亮太黑,陆霄和宁书郢手拉着手走进一片密林里。走出一程,宁书郢跑开,撸起袖子,赤着手掌,还要再往雪里摸。陆霄却说:“不用。”他吩咐宁书郢安心在树下站着,然后选了一棵参天的树,手脚并用地攀上去,甩开膀子剁下几根粗枝。
宁书郢在下面张开了两臂高高举着,快活地接那些树棍。一根极粗大的正落在宁书郢头顶上,他一句话也没喊出来,扑通一声,栽倒在雪地里。
“好了,够了。就这么多。”陆霄伐毕,一道烟儿,猴子一样骑着树干吱溜溜滑下来。
他又牵着宁书郢的手,沿原路回去。
宁书郢一路低着头,用另一只手揉脑门。陆霄拿腰间的绳子捆扎了木柴,右手把那一捆甩在后面,长长地拖行着。雪地里拖出一道凹凸的沟壑。
回了扎营的石头下面,群星之下,宁书郢的脸庞上有一层银光。陆霄拿短剑一下一下劈打那火石。十下八下过去,方有一两个火星蹦出来。可这时候再用木柴去引,那火又灭了。
他还要再试,宁书郢起身道:
“把你的刀给我。我把这些木头的湿皮削掉。”
陆霄就把刀递给宁书郢。自己枕着石头躺着,想着父亲在时永远是热热的——他会在大木轮里钻一个孔,把孔里刨出来的木屑点了火,再一股脑塞进孔里去。这时候自己和母亲身挨着身坐着,身边就有浓浓的篝火了。
“你知道用木轮生火吗。我爹想出的办法。他把木头芯子抠了,木头芯是干的,就引火。”
“很聪明。你爹是有本事的人。”宁书郢眨着眼睛道。
陆霄点点头。心里很得意。
可惜他们跋涉的太久了。陆霄实在懒得付出力气砍一个木轮,刀又太短。陆霄想了一通,最后只好承认,今天是生不出这么气派的火了。他叹一口气,支着脖子又去看宁书郢咬着牙削那一堆木棍。
宁书郢盘腿坐在雪地里,两个脚夹住一根木头,手指握着刀在上头翻飞。
刀是极锋利的,几乎贴着男孩的指头过,一次剁下来三五根不是难事。陆霄看得惊险。他很想告诉他,不用忙了。削出的芯也就手指粗细,点出火如同豆苗大小,不能使用。
可宁书郢是那样煞有介事的神色,再也不如同平日那种假惺惺的心不在焉的甜蜜。那一张青青的花脸打翻作一团,紧皱着。多么可爱!
他喜欢看他这样忙。
陆霄几乎立即就做出了决定,做个坏人,不告诉他。于是他托着腮,躺在一旁笑着看。
宁书郢忙起来是很专注的,并不管陆霄那双如隔着笼子观看动物的眼睛。他一面摩挲着刀柄,一面盘算怎么下第二、第三刀,才能绕过木头上一个眼珠子大的凸结。这个结的纹路是横向的,到了这里就阻隔刀锋——应当先把它削下来,然后那块剩下的部分就和其他部分平齐,可以一起从上到下地把皮削下去了。想出了解决的办法,他正要雀跃。忽然听见陆霄喊:
“书郢,我想我爹我娘。”
“不是有我么?”宁书郢在一堆木花里抬起头,疑问地瞥了陆霄一眼。
“呸。你有什么用。”
宁书郢立即不高兴了。
“你就是太讲情谊。我想你该哭一场——哭完就好了。”
“我爹娘活得好好的,我没得可哭。要哭不是你哭?”陆霄抱着脑袋过来,凑近了宁书郢,弯曲手指,用食指内侧的指节刮了刮他的脸:
“宁书郢,你爹跟你娘都没了,我没见你有一点悲伤。你这个儿子真是他们白生的。”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