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两股旗鼓相当之力日夜撕扯,今已至临界。一旦魔脉压过灵根,他便将彻底堕入魔道,以魔脉开启斩天阵,祸乱生灵,天下永无宁日。为救此世,吾今日借你破境之机现身,将此间一切告知于你。”天道喟叹,“你是三界唯一的变数。故而你的使命,便是助他涤清魔脉,稳固道心。”
“若在过程中不慎伤了他……”
“俞宁,你清楚自己的责任。”天道的威压骤然加重,让俞宁几乎喘不过气,“天下兴亡,皆系于你二人之身。若他堕魔,届时,莫说他,便是这天地间一切有情众生,亦在劫难逃,永堕无间。”
“当一切尘埃落定,魔脉涤清,徐坠玉真正心向正道、道心无垢之时,封印自解,他将重归上仙之位,再掌朔雪,守护苍生。吾想,你亦望他能得善果。”
见俞宁仍怔忡失神,天道静默,不再多言。
散尽前最后一瞬,它留下一缕悠远残音:“吾今日所诉一切天机,关乎时空根本,涉因果轮回之秘。你绝不可对任何人吐露分毫。否则天机泄露,因果必再紊乱,恐将引发连吾亦难预料的灾劫。”
“切记。慎之。”
*
俞宁猛地睁眼,冷汗浸透中衣。
体内,那颗初成的金丹正缓缓流转,散发出温热磅礴的灵力,滋养着她方才受冲击的经脉与神魂。
她踉跄着从地上站起,身体却蓦地一晃,又重重栽倒。她的膝盖磕在冰凉的地砖上,隐隐作痛。
俞宁捂着酸痛的膝头,鼻头一酸,泪水就这么流了满面。
璞华仙君徐坠玉,未及百岁便已证道飞升,是修真界千年未有之旷世奇才。他皎皎如天上明月,高悬云巅,清冷矜贵,一招朔雪能令万洲覆霜,乾坤肃静。
他是受三界生灵景仰、寄托着正道希冀的上仙,是传说中完美无瑕的存在。
可谁能想到,他却会为了她这个不成器,最终还渡劫失败的弟子,舍弃仙身、封印仙骨,投身轮回,甘愿背负一身妖脉,在三百年前的清虚教派受尽冷眼与欺凌。
师尊抱着她尸身时那死寂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幸而,还有机会。俞宁抬手抹去眼角泪痕。
天道叮嘱过,真相不可吐露分毫。她只能装作一无所知,以寻常姿态徐徐图之。
如今师尊还未堕魔,她仍有机会助他涤清魔脉、稳固道心。师尊若堕邪道,则六合尽毁,八荒同悲,此乃万古不复之劫。
她一定要阻止这不幸的发生。
*
俞宁越级破界、已入金丹境的消息,不出半日便传遍了整个山门。玄真道人的眉宇间止不住笑意,他先前还担忧女儿魂魄归位后修行会有阻滞,未料俞宁竟一举踏入金丹境,这般造化实属罕见。于是他当即遣人传唤俞宁前往掌门殿。
俞宁望着眼前恢弘的掌门殿宇,心间情绪翻涌。她拾阶而上,一步一个台阶,心间涌上一股暖意。她与原主既本是一人,那么,她并非无根浮萍,她在这个时代,亦有归处,亦有需要守护的家人。
踏入殿内,玄真道人正端坐主位,李芸陪在一旁,见她进来,连忙招手让她上前:“宁儿,快过来让娘瞧瞧,结丹后气色倒好了不少。”
俞宁依言走到近前,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哽咽,热切地唤了声“爹,娘”。
玄真道人颔首,满眼慈爱,他的指尖轻叩案几:“你此番越级结丹,虽是机缘,却也需好生稳固根基,切不可急躁冒进。”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今日唤你前来,除了叮嘱修行之事,还有一桩关乎你的终身大事,需与你商议。”
俞宁心头一跳,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人界太子白新霁对你颇有好感。”玄真道人缓缓开口,“他此次云游归来并非偶然,乃受人皇所托,欲同我清虚教派结秦晋之好,共护三界安宁。昨日他已遣人送来庚帖,以太子之名号,向清虚教派提亲,欲娶你为太子妃。”
“提亲?”俞宁如遭雷击。
“是啊。”李芸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新霁这孩子,身份尊贵,性情也豁达,与你倒是相配,若你们成婚,对教派、对你而言,都不失为一件好事。”
俞宁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脑海中闪过白新霁那张带着梨涡的笑脸。
太突然了!师兄他为何要赶在此时提亲!这一切来得太不凑巧了!
她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如何助师尊涤清魔脉。若她应允了这门亲事,往后便要嫁入人界皇室,哪还有机会留在师尊身边?
天啊,这门婚事是万万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