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堂。
原来的摆在中间的小树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高高的圆桌和几把矮凳,整齐地摆在左侧。
右侧是高高的多宝架,不过此时还空空荡荡的。
中间是一张空白的三折屏风,此刻折了起来。
折叠的屏风后,是一大一小两张矮榻,像是胡床,却比胡床精致柔美,榻上飞檐雕花,十分精美。
这些家具统统黑漆描花,何田田只在汴京的大户人家中见过,她控制住自己不多看,问陈济川要做什么。
陈济川带着几人坐在圆桌旁,倒上茶水,先是感谢几人这些天的帮忙,他看在眼里,十分感激,最后他想跟何田田单独说几句。
何田田会意,叫两个孩子出去走走。
黄燕拉着肖玉桃就走,边走边悄悄问:“桃桃姐,五十两能干这么多事啊,又是修房子又是买家具的?”
肖玉桃也一脸茫然,她哪儿摸过五十两啊。
两辈子从小到大拿到手最大的一笔钱就是工作五年攒的十万块,现在估计不是用在医院就是冻在银行了。
在这里买一根两文钱的糖葫芦都要思忖半天。
两人先在左厢房的窗户前停下了,黑漆雕花,像是一朵倒扣的莲瓣。
“桃桃姐,他家原本就是这样的吗?”黄燕努力回忆,却只记得这里之前满是灰尘的暗淡模样,实在是记不得有没有花纹。
肖玉桃也摇摇头,之前这窗户好像是破的吧。
推开上过漆的黑色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镂空雕花大床,两人猜测这应当是间卧室。
床底镂空,床架高高的,留有挂帐的钩子,床也十分大,少说能并排躺下五个汉子,黄燕上去躺着滚了一圈。因为是还没有铺盖的硬板床,所以跟家里的土炕也差不了多少,看够了两侧的雕的高瘦莲花,她很快没了兴趣。
这时才瞧见床的左面有一只四足面盆架。
架子高瘦,通体漆黑,四角镂花,弯曲呈九十度,倒扣在地上,像个两个相扑力士背靠背站着。
中间偏上处是盆架,盆架向上是一副木雕莲花图,应是拼接成的莲花纹样。
横在上方的是手巾架,架上雕了一只桃枝,枝头有几棵含苞待放的桃花。
虽然屋里只有木质家具,并无什么帘帐摆件,但也能看出主人的用心。
“桃桃姐,你看这个。”黄燕爬下硬板床,轻轻摸着这架子,啧啧称羡。
家里都没有脸盆,每个人早起都是从大缸里舀水,蹲在院里洗漱,随便往地上一泼,没一会水就渗下去了。
肖玉桃也十分惊喜,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古家具吗,陈济川一个普通木匠,也能做的这样好看。
黄燕瞧着架上栩栩如生的桃花,又瞧瞧肖玉桃欢喜的眼神,凑近了悄悄说:“桃桃姐,你有福啦!”
全然忘记了昨天自己还觉得陈济川是个铁公鸡。
“突然说什么呢。”肖玉桃脸上一红,手上却仍没离开那四足高架
中堂里,何田田坐在椅子上,有些局促。
这时候的靠椅椅面宽大,多是供人盘腿而坐,若是正式场合,双足垂地,需踩在脚踏上,才能坐的踏实。
可此时何田田面对晚辈,只好正襟危坐,挺起腰板,坐的十分板正,却没找到脚踏,只好踮着脚尖撑着。
陈济川也坐的局促,根本没发现伯母的异常。
他很紧张:“伯母,我是真心求娶玉桃。如今宅子已经修缮,我手里也有了一些结余,能跟玉桃做些小生意。我有手艺,玉桃也有本事,我定会好好待她,不让她再受委屈。若您同意,我过几日就去请媒人,三媒六聘,大礼相迎。”
何田田这几天都在观察他,不论是砖石铺错了纹路,还是有人敲烂了墙面,陈济川从来没有急赤白脸过,虽有几次叹气,但都很快解决了,是个顶事之人。
何田田清楚,手艺人聚在一起,容易谁也不服谁,可是这几日,几位大师傅不论是木作还是贴砖,却都愿意听陈济川的,说明他是个有本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