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第二日召开军议时,众将本以为都能得奖,可一上来,他们的小军师就直接请罪,泼了所有人一盆冷水。众将里甚至有人稍稍后退,躲进其他人身后,显然是知道怯战不前的人,说的就是他。
然后宇文霁站出来说:“军师年幼,二十军棍恐伤其根本,本王代受了。”
“……”
虽然军师确实年幼,但是大王,您多大???
第一句就够炸裂的,以至于连吕墨襟都愣了一愣,等多数人反应过来,宇文霁已经脱去战袍,拎着铁骨朵,只穿里衣朝外走了。
众人大惊,纷纷拦了上去,有说他们代受的,有说大王您也年幼的,有说暂时记下等到战事结束再打的,还有说军师有过但也有功应该功过相抵。吕墨襟自然也扯着宇文霁的袖子,一块儿劝,也觉得功过相抵挺好。
他们两个人,昨天一门心思想受罚了,竟忽略了还有这条路。
但宇文霁没有同意,已经高高抬起了,就不能轻轻放下。毕竟接下来还要对将领们进行奖惩,他自己的惩罚都不到位,又如何去罚别人。
终于,宇文霁站在刑架前边了。
这刑架跟熊爹给宇文霁特训时的刑架一样,所以宇文霁才会拎着铁骨朵过来——刑架禁不住他,一会儿挨打八成也让他给拆了。
宇文霁把铁骨朵朝地上一立,扭头对着两个行刑的校尉道:“当忠于职守,勿要徇私。”
他把上衣也脱下来了,光着膀子转过身去,两只手按在铁骨朵的疙瘩上面,双脚略分开,准备受力。
众将观刑,士卒听了风声也渐渐聚来围观,人群低语的沙沙声里,夹杂着一两声惊讶的呼声。
他们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说小军师错了?他们不是大胜吗?
行刑的校尉深吸一口气,举起军棍朝着宇文霁的背脊打了上去(杖脊,宇文霁这一军统帅还是平王,当然不能当众脱裤子打屁股)。
“一!”“嘭!”
“二!”“嘭!”
宇文霁不知道他们用了几分力,他自我感觉,就是没啥感觉。跟宇文霁预料的不错,在战场上碰撞和挤压是难免的,战场下训练用棍棒也挨过不少打,他这个身体的钝器抗性,属实是被点满了。
两个校尉额上冒汗了,他们用了六分力,可对十几岁的少年人,六分力已经算是不留力气了,两杖下去,也得直接趴地上。
宇文霁却动都不动的,两人都在心里叫苦:祖宗哎,您别憋着,您叫唤一嗓子啊。您叫了我们才知道轻重啊。
宇文霁非但不叫唤,还对他们停的时间太长,非常不解,他扭头看了一眼:“?”
校尉们不叫苦了,开始在心里臭骂自己的上官。刚才说给一个身份高的人行刑,要手底下有分寸的,就让他们俩来了,这种上官,祖宗八代都得是大好人。
其中一个校尉胆子大些,咬牙扔了军杖跪地上了:“大王年少,杖伤轻易不伤皮肉,却会害筋骨。您是老天降下来的麒麟子,若让您有个好歹,小人万不能赎罪。”
另外一个一听,赶紧也跪下来了:“正是!正是!”
士兵们也连连点头,他们憎恶这些行刑的,却也觉得校尉说得没错。大王若给伤了根基,确是大罪过,还是事关在场所有人生死的大罪过。
宇文霁扭过头来,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将军们。刘害和郭淖本来站在众将的前方,可与他对视的瞬间,这两人顿生不好之感,当着宇文霁的面,缩到其他人后边去了。就直脾气的马愤还在前边站着,一脸忧虑看着宇文霁。
宇文霁本来想说别难为士卒,让将军们过来打的,可看这个样子,他们到时候也必定有不动手的托辞。
“你们不打,我就找两个战俘来打。跟他们说,打足了十八杖,就让他们走。”
宇文霁说一句,地上的两人脸色就白一分,他说完了,两人都站起来。军杖是刑具,也是凶器,宇文霁终究是活人,是战俘要是照着后脑,或腰椎来几下,宇文霁不想有事也得有事了。
“我们打!我们打!”
两人匆忙跳了起来,把军杖拿起来了。
“三!”“四!”
两人果然是又有经验又有分寸,就六成的力道,打得十分有韵律。打完了宇文霁转过身来,蹦了两下,吕墨襟赶紧拿来外袍给他披上。
这俩校尉已经如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了,表情痛苦的脸已糊满了汗水,不知道的还以为受刑的是他们。
“入我卫队吧。”
两人一听,刚还想哭,顿时笑了出来。
宇文霁回到了帐中,不一会儿,更多的高级将领出来,排着队挨打。得赏的将领,就不出来围观了,都老老实实待大帐里坐着。
本来也有人对宇文霁道:“大王,我也有指挥失当之处,求大王惩罚。”
宇文霁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思——同僚挨打,他们没事儿,怕以后被小心眼的记恨。
所以,宇文霁道:“那是不是我也得继续跟着去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