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宇文霁便道:“你总不能什么都不付出,便让我破坏我自己的法纪、信念与国家的安稳,只为了成全你对你朋友的‘义’吧?”
宇文霁叹了一声:“你从家里分出去,自己立户吧。该成亲成亲,该生孩子生孩子。”
宇文羽当年被他举高高时,还敢骂他臭人,拿脚踢他,现在看他这个样子,宇文霁也有些唏嘘。
宇文羽腿一颤,他几乎瞬间就意识到,这个分家,该就是民间的所谓断亲。
“大兄……我……”他手上发颤。
“平民。”宇文霁站了起来,什么功劳都没有,还真想封王封侯啊?
宇文羽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了,当然这个平民不会是“太平”,父母和大哥还是会给他一些银钱、家产的,但是,这情况不一样啊。
宇文羽确实是没有继任之心的,可他还是有王侯之心的,一条平民咸鱼和一条咸鱼王,这差别也太大了。
宇文羽想到的,是他还没影的妻,和他将来的子女。他活着的时候,还能给他们几分庇护,他若早早嘎了,他的后代可怎么办?
宇文霁已站起来要走了,宇文羽更慌了。
“大兄!大兄!”还坐在地上的他,顾不上站起来,直接手足并用,爬着追上了宇文霁的脚步,双手抱住了他的腿。
“嗯?”宇文霁低头看着宇文羽,这也是他放水,特意让宇文羽抓的,否则这小子哪里追得上来?
“大兄,我、我……我外放。别让我自立门户。我、我不想当平民,不想。”宇文羽吓得号啕大哭,他虽然被保护得很好,可总归也是经历过乱世的。宇文霁和吕墨襟早些年也一直抓紧教导他们世家、平民、王族三者之事。
宇文羽很清楚,一旦他从上面跌落下去会有多惨。
甚至不需要有谁来故意害他,本身落入平民的处境,就已足够悲惨了。
宇文幼儿园的那几口子惨吗?可相比起无数平民孩子,他们依旧是很幸福的。太平盛世时,平民是猪狗,乱世里,猪狗不如……
绝对不能让自己和后代变成平民。
宇文霁看着这位亲弟弟,他抱着他的腿,鼻涕眼泪一块儿流。他刚想点头,就听宇文羽道:“大兄,你作甚非要我站出来?我这个身份,将来不是要给你添乱子吗?”
“……”宇文霁也有点佩服这小子,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在为咸鱼做着最后的努力,他抬了抬脚,终究没一脚把人踢出去,“起开,埋汰。”
但总算不是太傻,明白过来宇文霁的目的了。
宇文羽边用袖子抹脸,边站了起来。
“户部和兵部,你选一个。”
“……能礼部吗?”
“行,去督亭司。督亭司我正想单独分出来一部分人手,专门负责暗查——”
“大兄!”宇文羽膝盖一软,差点又跪下去,他不等宇文霁说完,就大喊了一嗓子,将他的话打断,“不是……都快天下太平了,你养细作作甚?”
“——监察百官。日后便称作‘纪检司’,专查官员贪腐乱权,祸国殃民。”
宇文羽的膝盖又哆嗦两下,再哆嗦两下,却渐渐不哆嗦了,他站直了身子,反而乐了:“这个我行!这个我行!”
他害怕,因为他以为这个新的部门,将涉及到军权。结果没军权,只有得罪人,还得罪百官,这好事啊。
宇文羽精神百倍地握拳:以后看谁还敢再来找我?谁来先查谁!
宇文霁看他这样,又喜又忧。
喜是意外的,他早就想把纪检司分出来了,这样既是给督亭司分散火力,也是为督亭司增加一个竞争对手。宇文霁原本想把桶义放上去,但让墨墨给否了。
“他去了八成变酷吏,不得善终。”
宇文霁一想桶义的性格,确实如此,桶义不知变通。可除了桶义之外,其他人更不适合了。那位陶芳虽然善于法律,可他底子太薄,最近还被家族琐事所困扰——陶家来找他了。
想彻底跟家族断开联系,是很困难的。而且陶芳的生父、嫡母与祖父还活着,一旦他状告陶芳忤逆,陶芳不死也做不成官了。
刺王杀驾宇文霁都能赦,但忤逆不行。
目前很多早期的官员,现在都有这种来自家族的麻烦。
这个衙门还真是宇文婷和他最适合,但宇文婷目前还是性别的问题,让她去管纪检司,会让人们错误判断宇文霁对女官和对纪检司的态度,因为这部门实在太像是用过就扔的酷吏衙门了。
至于宇文幼儿园的小家伙们,他们基本上都外放在外头,正当县令呢。没有宇文家的名号,他们必须靠自己的努力,从头开始。
直接接掌纪检司,属于越级提拔,这个不能用在他们身上。
宇文羽就不一样了,就算被误会成用过就扔,也是歪打正着。别有用心的人要么远离,要么主动送上门,宇文羽本身就在纪检司,用自己当饵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