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无论是客船商船,只要是近三年从各省渡口发出的船,都能在行舟司查到登船名册。
只消顺着名册找出此人,查到他是在何地下的船,便能基本确定此人的轨迹。
一年前这只去苏州的船,共有三十一人。
他翻开名册,一个个名字映入眼帘。
那人曾用假路引躲过了一桩案件的排查,据说姓胡。
他循着一个个字望下去,名册中果然有位胡姓之人。
他叫了空青进来,指了指那个可疑的名字,叫他递到刑部去查。
空青记下,欲带上门出去。
“等等。”
裴霄雲倏然叫住他,一双深邃的眼在另一个名字上停留,若有所思。
这个名字有些眼熟,出现在此处倒有些不同寻常了。
“大爷还有何吩咐?”
“你过来。”裴霄雲挥手,执笔圈起那三个字,“这个名字,拿到府上去寻采买奴仆的冯管家,从前院里那个叫凌霜的丫鬟,你去问问这可是她的本名?”
也不知为何,总有什么在牵扯着他的心,令他无比难安,他不自觉想顺着这个点深挖。
一个时辰后,空青回来了。
“大爷,冯管家对了采买名册,的确是凌霜的本名,与这路引上所记相同,祖籍与年岁皆对得上。”
裴霄雲神思一瞬间凝结,重重坐回圈椅中,仿佛要将那个名字盯出一个洞来。
凌霜背叛了他,他早下令不能留她。
一个早就死了的人,路引为何会出现在去苏州的船上?
而明滢又是整日和她混在一块的……
他不断生出更加荒诞的想法,引得他对一桩事有所怀疑。
“你去把明滢生产时在院里伺候的丫鬟都找过来。”
他要好好地问、细细地问,她究竟是怎么死的,若是真死了,他要听到她从胎儿发动到咽气的过程。
从前的丫鬟被他打死了一批,只剩两个婆子,这一问,她们竟真把难产的过程说得明明白白。
裴霄雲的疑心就像一根引芯,哪怕熄灭火焰,却仍闪着几丝火星子。
“就没旁人了吗?”
空青:“还有个碧荷,瘸了一条腿,在库房做杂役。”
裴霄雲忽地想起了这个人:“把她给我带过来。”
—
蓝氏抱着一只狸奴逗弄,那雪白的狸奴突然伸出利爪,在她手腕上划出一道红痕。
“嘶,死畜生!”她将那只狸奴甩到地上,正要吩咐人料理了,田嬷嬷声色慌张地来了,险些摔了一跤。
“夫人,大事不好,大爷又在盘问起从前那个通房的事了!”
蓝氏抓紧帕子,心头闪过几丝慌乱,猛然看向她:“你事办得怎么样?”
那些都是裴霄雲院子里的下人,若是那时全部打死,反倒令他疑心。
她也只能牢牢抓住那些人的把柄,本以为风头过去了,可没想到他又查起来了,当真是对一个贱婢用情至深啊!
“那两个婆子倒是有儿有女,万不会说什么。”田嬷嬷有几分焦灼,“还有个叫碧荷的丫鬟,她府外唯一的妹妹,不久前病死了。”
“不能留了,你快去办。”蓝氏连忙吩咐。
夜凉如水。
碧荷一瘸一拐从门房回来,独坐在阶前,眼底滑过浓烈恨意。
她外头还有个病重的妹妹,夫人答应了她,只要她把那件事咽回肚里,便替她妹妹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