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方也想夺药,双方激战不断,伤亡惨重。
且敌方有备而来,抛洒出毒针与袖箭,周延被毒箭射中大腿,以长刀撑地,苦苦支撑。
明滢心如擂鼓,趁人不备,缓缓从松树下绕过,蹲下身,指尖刚要碰上药瓶时,一只箭擦过她指尖,插在泥地里。
她背脊起了一层冷汗,迅速捡起药瓶,转身朝后方跑去,同时,数支乱箭只与她擦肩而过,钉在树干上。
身后是刀光剑影,腥浓的血气如一张巨大的网,压得人作呕窒息。
她靠在树后,捂着胸口喘息。
这样下去不行,敌方明摆着是想缠死他们,若再与他们纠缠下去,这两样东西便送不出去了。
贺帘青中了毒箭,额角泛起汗珠,护着失去意识的行微,见明滢捡到了药瓶,与她对视,二人同时颔首。
明滢把心一横,随意拉过一匹马,翻身上去,一扯缰绳,带着那两样东西,策马下山……
敌方见状,欲去追赶,周延带人死死拖住他们,不让他们有分毫追逐的时机。
贺帘青艰难起身,他不会武,留在此处只会拖累他们,他欲先带行微走另一处小道下山。
搀着她走了几步,行微已是完全失了力,眼皮松垮欲阖。
“你醒醒,不能睡,我带你下山。”他声音哑得变了调,此刻,他都感受不到自己手臂的痛意。
他不知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来了一趟雁山就会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行微一直在重复这几个字,除去了由心生出来的那层淡漠疏离,她的声音变得虚弱温软。
“什么?”贺帘青凑近去听,心跳都落了几拍。
他在害怕,害怕他就算带她下山,也解不了她的蛊,他生为一个医者,初次面对一个患者,这般畏惧,这般无措。
这时,敌方似乎注意到了这落单的二人,悄然绕到后方,他们知道贺帘青此人不能留,他活着总会坏他们的好事。
一个黑衣男人眼神暴戾,举刀朝贺帘青砍下来。
蓦然,空气仿若凝结,草叶坠在空中,静止未落。
贺帘青只察觉有一阵阴风从身后劈下,瞳孔一震。
还未等反应,行微用尽最后的力,奋力推开他,那一刀,从背后深入她的身躯,却也好似彻底斩断束缚与控制了她这么多年的枷锁。
周延解决掉了那边的敌人,瘸着腿赶来,站在远处,飞出一刀,直刺那黑衣男人的胸膛。
倒在地上的贺帘青目眦欲裂,抓了满指缝的泥,朝行微奔过去,只见她血流如注,奄奄一息。
他慌张捂着她的伤口,身上沾满了她的血,有些语无伦次:“行微,行微……”
望着她苍白的脸,鲜红的唇齿,他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是那个总抱着剑,一言不发的她,她性子虽沉默冷淡,可也有柔下来的一面。
他救了她,她便知恩图报,带着他跳下水涧;遇事,她嘴上狠毒,可又会边提点他小心……
如若他不误会她那两年,他们是否有更多的时间?
他并未察觉,自己眼眶中有温热的泪滴落。
他是个大夫,幽明永隔见多了,不是麻木,而是他知道人固有一死,有些人死了,倒是解脱。
可行微为何就这样躺在他面前?
他只觉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已有很多年,他没有为生离死别落泪了。
最后一刻,行微虽得解脱,可心中的愧疚难消,那涣散的眸光不敢有一刻望向贺帘青,唯有毫无血色的唇开合:
“一命抵一命,还不够……我、还欠你一条命,下辈子、下辈子我再还你……”
“别说了,别说了,我们下山,我能救你。”贺帘青静不下心听清她的话,他用手掌轻轻覆住她的口,怕她再多说一句话,便要少撑一刻。
行微攥抓住他的手,朝他摇头:“不要救我,我解脱了,我中的是……噬念。”
贺帘青脑中炸出一道惊雷,喉咙发干,难以置信。
这种蛊,他听师父说起过,天下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