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出发后,朗州城归于风平浪静,仍是一派忙碌市井。
裴霄雲特意留了一批人马守朗州城,以防万一,将贺帘青与几个心腹也留在了城中。
明滢继续在鹅梨坊当制香师父,贺帘青则在四诊堂坐诊,替当地百姓看些疑难杂症。
鹅梨坊与四诊堂是正对面,明滢实在担忧前线状况,心中难安,便去四诊堂坐坐,与贺帘青说说话。
贺帘青是洒脱的性子,遇事都往好处想,给她倒了碗药膳:“喝一碗,补血通气的,等你兄长回来,你可别把自己给熬病了。”
药膳甘甜,明滢喝了一碗,脸上的苍白被压下去,两颊微微红润,只觉心也静下来不少。
“等到战事平定,你还是继续待在西北?”贺帘青问她。
明滢摇头:“或许,还是想回江南。”
从前选择来西北,也是为了躲避裴霄雲,可如今他们的前尘旧事都不复存在,往后天地之大,随心所欲罢了。
“那林公子呢?”贺帘青试探。
“他……”明滢默然一阵。
她忽然想起,裴霄雲对她说过的那句话,说她根本不爱林霰。
可是对于被伤的千疮百孔的她来说,爱与不爱又有什么重要的?
林霰是初次教她自信独立,教她该为自己而活的人,他们的三年,也有很多无可替代的回忆,他已经是她心中的一轮无暇的月光。
谁对她好,她就会加倍偿还。
如果裴霄雲不出现,她如今,也许是另一番样子。
他痴狂期待爱之一字,他看上的,不会放手,誓死追求。可在她看来,活着二字比虚无缥缈的爱更重要。
“我会告诉他,看他是如何想的。”她道。
林霰一直都尊重她,她也会尊重他的意愿。
如若他有朝一日会想起来,还愿意与她在一起,那么她还会陪在他身边。
二人说了一阵话,贺帘青发觉行微不见踪迹,这段时日医馆看病的百姓多,都是由她带人在医馆维持病患秩序,今日却没见到她。
她仇视乌桓人入骨,裴霄雲要她留守朗州城,她必定心有不甘,怕是会独自出城。
果然,他与明滢来到朗州城门,就见别着剑欲要出城的行微。
贺帘青抬手拦住她:“你去干什么?”
就像当初在杭州时,他怕前方是难以预料的危险,不让她去。
他想到从前对她说,再也不管她的事,可这回,他还是再次拦下了她。
行微顿住脚步,拿开他的手,“去前线。”
贺帘青冷笑:“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你逞什么能?”
明滢在一旁,似乎瞧出了些这二人关系微妙,不自觉深想,又听行微对贺帘青道。
“我的事不用你管。”
贺帘青气息微沉,他最不愿从她嘴里听到这句话,他重重点头,看向她:“那你为何要来管我的死活?那日在云茗山,你为何要救我?回来之后,又为何要跟我解释从前的误会?”
他望着他,说出这么多质问的话,就是凝不出一句担心之言。
行微初次感到一个人的话能振聋发聩,他说的越重,她便越害怕他的靠近,心脏绞痛难耐,她皱着眉:“救你,是我的任务,至于解释,你也可以当,是我骗你的。”
不知为何,总有一只无形的手,隔在他们中间,他们的距离已到达极限,她再往前半步,就像是踩在尖锐的刀子上。
贺帘青面色阴沉,再不看她,兀自往回走,只留下一句:“随你的便。”
行微不自觉攥紧双拳,忽而眉心狠蹙,吐出一口血来。
“你怎么了?”明滢立时上前扶着她。
在她看来,行微并非是个全然冷漠无情的人,当年在杭州,她陪着她出行,哥哥成功将她救走,裴霄雲一时没找到他们的住所,只有可能是行微在帮她。
若没有行微相助,她便没有时间谋划后面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