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瑀眼皮子一跳,不得不回答,道:“公主幽禁在家,好不好的,外头人也不知道。只是,公主从前,最是肆意。至情至性之人,如今这般,又能好到哪去呢?”
“萧瑀,你说。”
李渊目光朝着门口望去,分明,门口已经没有人,他却叹息了一声,“你说,我是不是对她,有些太残忍了?”
萧瑀不答。
他又自顾自道:“过些时日,你随我一道,悄悄去看看她们母女吧。”
她们母女。
萧瑀眼皮子又是一跳,没说什么,点头应了。
*
李星遥回到家,家中还是无人。王珪送完人,又利落地走了。李星遥将那盒迷你厨具放在一边,出了一会神。
不一会儿,李愿娘回来了,假装不知李星遥进了宫,道:“你常阿婶又教了我骑马要领,我在城里走了一圈,渐渐得心应手。对了阿遥,县廨门口并无异样。”
“阿娘,我方才被圣人叫进了宫。”
李星遥不觉异样,今日李愿娘本就和常开怀一道,去外头打探消息了。知晓外头并无异样,她松了口气,却又转瞬之间,提起了气。
将今日的事说了,李愿娘略显慌乱,道:“怎么说来就来?阿遥,你还好吧,圣人真的没为难你?”
“圣人……挺好的。”
李星遥想了想,用了挺好的三个字,她还说了自己分析,道:“圣人和黎阿叔打擂台,我提到张娘子他们,他未必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旁的话,我也不敢乱说,只是想着,先前二兄说过,圣人爱面子,我便捡了些好听话,就是不知,有没有说到他的心坎里。”
“圣人没说不愿意,没有一口回绝你,那就说明,这事有希望。你既然说,萧仆射也在,这事,说不得他还得和萧仆射参详参详。等等吧,好消息没那么快传来。”
李愿娘有点心不在焉。
她与李星遥,眼睛一模一样。而她的眼睛,又和穆皇后一模一样。虽说,天底下长得一样的眼睛多的是,可此一时彼一时,她心中实在担心。
此外……
她看向那个木匣子,眉头极快地拧了一下。
李建成,真是好生算计!
那假装大人下庖厨的玩物,分明是孩童玩的。当年,没出事前,阿遥的确喜欢这套玩物,这套玩物,也的确风靡长安。二郎曾经亲手给阿遥做了一套,那一套,比市面卖的种类多的多,也有趣的多。
后来李建成也送了阿遥一套,只那一套,是买的现成的。
他以为,阿遥喜欢玩那玩物,却不知,阿遥喜欢的,是二郎做的那一套。
时移势易,出事时,没想到来关心阿遥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如今,却拿这一套东西出来,试探阿遥是不是真的忘了前尘。
他以为阿遥在演戏,真是,好舅舅!
“圣人又要给我粮食,还说,秦王没有给我种子,他补给我。以前有粮食的时候,心中是极快乐的,可这一次,心中却只有忐忑。”
李星遥没察觉到她的走神,依然还在絮叨。絮叨完,心不在焉又去碾胡荽的种子外壳了。
正碾着,送粮食和种子的人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萧瑀。
萧瑀此前已经来过通济坊赵家了,可此时再来,心情和往日,完全不一样。他在门前驻足,没出声。
李愿娘已经看到了他,坦然出来,道:“萧仆射。”
萧瑀转过头。
纵然前两日,他已经与李愿娘见过面了,彼时,李愿娘对他道出了真相,并托付他,若李星遥真被李渊召见,请他在李渊面前帮忙回护。
他也没说应,同样没说不应,只说:“公主,你就不怕,我告诉圣人吗?”
告诉圣人,本该幽禁在府上的平阳公主却堂而皇之出现在了府外,告诉圣人,李星遥就是柴家的柴瑶。
李愿娘回说:“以前,我同阿遥说,萧仆射大义,此言非虚。萧仆射是大义之人,我敬佩萧仆射为人,亦感激萧仆射从前相助。萧仆射,今日情势,你也看在眼里。萧仆射如今,心中想来也该有决断了。”
所谓的决断便是,倒向谁。
明面上,萧瑀不偏不倚,只听李渊的。可,为了萧家后代,如今情势摆在眼前,他必须得做出明确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