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堂浔心头爬过一阵酥酥麻麻的战栗,眉头拧起,不经意地推了推轮子,整个人往后退了退。
“疼吗?”
孟令仪抬起眼,直直看着他。
赵堂浔眼中迅速闪过一丝警惕,身子绷紧,面上却仍旧是浅淡的笑:
“孟小姐恐怕不知,本王幼时命运坎坷,落下了病根,所以生来比旁人迟钝些,轻微皮外伤都并无感觉。”
一旁的百川闻言,颇为讶异地看向赵堂浔,对孟令仪更加警惕了。这个秘密,殿下甚至连太子都未曾提起,而如今,就这样轻易说出口了?
“或许这些伤对寻常人来说,是痛是苦,但对本王来说,无非是碍眼一些,不看便是,孟小姐不用介怀。”
他的眼睛很黑,几乎不见任何杂质,如此平静轻巧地说出这样一番话,连带皮肤上青青紫紫的隐约疤痕,让孟令仪的心狠狠揪起。
她抬起头,认认真真地道:“不可以这样。”
“即便殿下不疼,可这些伤口会流血,会留疤,对身体一点也不好,还会让在乎殿下的人难受。”孟令仪抿了抿唇,他这样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和他说再多也没用,于是换了一个说辞:“太子殿下把您带回东宫,就是盼着您能平安喜乐,他若是知道殿下这么不爱惜自己,定会很难过吧?”
赵堂浔眼睫颤了颤,勾起讽刺又愠怒的笑。
在乎?没有人在乎他,更遑论。。。哥哥。
他心底生出一股厌恶和抗拒,冷声道:“孟小姐说的是,劳烦您走这一趟,百川,还不护送孟小姐回去?”
话音未落,她却已经蹲下来,拉过他的手腕:“我已经和太子妃娘娘说过了,每日我都会来例行诊脉,我是一个大夫,看见伤口不包扎便会难受,恕难从命。”
赵堂浔紧紧抿唇,想要抽回手,却被孟令仪握的紧紧的:“别动,我要给你上药。”
他冷冷一笑,出口的话带了警告的意味:“这样公然抓着男子的手,就是孟夫人教给孟小姐的规矩吗?”
孟令仪蹲在他身前,头发上悬挂的流苏晃来晃去,一张小脸上的神色固执:“我确实没有什么大家小姐的风范,让殿下见笑了。我是一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若是就这样放过去,才是我的不是了。”
赵堂浔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仍由她摆弄,盯着她的眼睛却很冷,不知在想什么,孟令仪却浑然不觉。
他的指节又长又细,每一个关节上都带着淡淡的淤青,明显是曾经受过刑的痕迹。
她先是用帕子轻轻帮他手上的血擦干净,捏过骨节时,他下意识地颤了颤。
孟令仪的手顿住,颇为纳罕地抬头冲他笑:“不是不会疼吗,殿下,真的不疼吗?”
赵堂浔眼底幽沉,一旁的百川看着自家殿下竟然头一次如此憋屈,恨恨地看着孟令仪,可没有主子示下,却又不敢动作,桃花则是不遑多让地瞪着百川,总觉得这人以下犯上,百川见桃花一脸不服气,转移了注意力,两人大眼瞪小眼。
孟令仪的手白皙温暖,灵巧地在他的手掌之间翻飞,时而如同先前一般吹了吹伤口,又痒又酥,让赵堂浔很是烦躁。
“孟小姐,本王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忽然道。
孟令仪顿了顿,脸上再度浮现欣喜,点了点头。
“你可曾留意那边廊柱旁的幽莲花?”
幽莲花?孟令仪从未听说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廊柱之下,小小的花盆里竟然开了一株浅蓝色的花,在这样的时节,这样的颜色,她此生未曾听闻,也未曾见过。
赵堂浔似乎对她的讶色很是满意,徐徐开口:
“此花只在西泉有,且极为稀少,因色泽为蓝,形态极似莲花,所以得了此名。起初我得了花种,倾尽心力,却如何也不能养活,后来。。。后来,本王得了一只颇有灵性的狸奴。”
他适时停顿,似笑非笑看着孟令仪:“孟小姐可知发生了什么?”
孟令仪摇摇头,神情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