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如常,眼中却涌现一丝恼意。
门口的小太监正拢着衣服瞌睡,忽然头闪了一下,醒过神来,才猛地发现有人在殿门口候着。他慌里慌张爬起来,定眼一瞧,见是赵堂浔,稍微松了一口气,慢悠悠走过来:
“十七殿下,可要奴才为您通传?”
他顿了顿,斜眼看着赵堂浔,低声道:“世子也在里边呢。”
不知为何,赵允文似乎应了那玄乎的命格之论,自从见到赵堂浔的第一面,就嚎啕不止。
全宫都知,小世子不待见十七殿下。
虽然十七殿下委实无辜,可大家心里门清,一个是寄人篱下失了势的皇子,另一个可是未来说不准能继承皇位的皇太孙。
着实不敢贸然请他进去。
十七殿下心善,并未计较,温声道:“请公公帮我向哥哥通传。”
小太监走出去半步,他又补充:“哥哥上次叫我抄的书,我写完了。”
小太监应了一声,有些惋惜地看了他一眼,悄悄唉了一声跑进去。
里边的欢声笑语因着他的缘故忽然安静下来,那份原本的热闹,仿佛沾了他,都是要消散的。
只听见屋外漱漱落雪声,冷风打着旋飘进来,他忽然觉得,有些冷了。
他咬紧牙关。
那样的热闹从来与他无关。
他早该知道的。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孟令仪刺眼的笑容。
赵允文不待见他,仿佛他是厉鬼是脏物,有人说,小孩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大概是他天生命带不详,正巧,他也不稀罕。可他却对孟令仪这样亲近。
哥哥对他总是严肃持重,唯一的笑容都留给了赵允文,他曾以为是父子之情,可如今才知道,原来哥哥也会这样笑,只是不可以是对他罢了。
孟令仪手腕上挂着那个镯子,他从前在宫中当奴才时就见过,那时他因为多看了一眼,被师父狠狠打了一顿。
“整个宫里只找得出五只的东西,什么狗眼也配觊觎的?早点认清自己的贱命!贵人的事莫要听,贵人的东西莫要瞧,你这样的出身,给人提鞋都不配!”
这样好的东西,流转这么多年,竟然到了她的手上。
不管是镯子,还是这样的热闹,他连瞧都瞧不着的,却叫她这样容易地得到了。
他无端生出一股恼怒。
他和他们不是一种人,赵堂浔勾起一抹冷笑。
没等小太监出来通传,他便冷声开口:
“百川,回去吧。”
“殿下,十七殿下来了,说是您让他写的字已经写完了,您看……”
小太监低着头进来,屋里的欢笑声霎时停了下来,只有小太监尖细的嗓音颤颤巍巍地盘旋在耳边。
孟令仪手指动了动,小老虎从指缝之间掉下来,赵允文咯咯笑着去抢,却没有人逗他,他抱着小老虎,笑声回荡在寂静一片的宫殿里。
孟令仪直起腰往外看,只见一高一低两个黑色的影子,举着一把晃来晃去的伞,越来越小,大雪茫茫,风声尖利,窗纸哗啦啦地响。
她喉咙一紧,想要出声拦一拦,赵堂洲却已经沉声道:
“允文还在,便叫他先回去吧。”
孟令仪低下头,失神地看着抱着小老虎的赵允文。
“快要过年了,十七殿下今日要不要一起过来剪窗花呀?”
孟令仪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摇了摇头:
“他一向不和我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