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不好,是我阴差阳错害了您,您有怨,都撒在我身上,别去牵连我的家人,行吗?等过年过节,不,只要您要,您就给我托梦,我给您烧多多的纸钱,让您在那边生活的舒舒坦坦,如何?”
风声渐歇,也没有再传来凄厉的哭声,孟令仪顿了顿,忽觉是自己的话被听进去了,看来王老夫人并未失去理智,她不敢中断,加快语速:
“其实,我觉得吧,您也不必来找我,我实在胆小,要是见到您,一个不小心吓死了,您上哪找人给您日日烧纸钱呢?我祖父常给我托梦,想必在阴间,大抵都会这一招罢,您若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在梦里说如何?”
“况且,您看,您这样带着病日日躺在床上苟活,还不如换个地方,说不定,张罗张罗,比在阳间还快活呢。您若是在阴间有什么不舒服,就带着我的名字找我祖父,他医术比我高明多了,定能将您治好,还有……您若是不想要纸钱,要点衣裳,吃食,或者……话本子,我有个朋友,有很多好看的话本子,我也可以烧给您解解闷,您只要不来找我,在梦里,什么都好说。”
孟令仪说的口干舌燥,周遭没有任何动静,她寻思着,也许王老夫人已经走了?
她又道:“那……那您慢走,我现在就睡,我很快就能睡着,我们梦里有事好商量。”
话音落,孟令仪钻出被窝,透了口气,脸热的不行。总觉得在黑暗里有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但又不敢多看,立刻乖乖地仰躺在床上,努力进入梦境。
刚合上眼,黑暗中,忽然响起一声短促干净的笑。
孟令仪心提起来,又觉得这声音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一只眼悄悄张开一条缝,一片黑暗中,忽的传来火折子的声响,火光亮起,一双漆黑的眸子怵然出现在眼前。
“啊!”
孟令仪闭上眼,猛的往后蹿,头直直就要撞在床柱上,一双手却先一步垫在她的脑后。
只是,这手的骨节分明,没有什么肉,并不比柱子好些,下一瞬,孟令仪又是一声痛呼,恍惚间,只听黑暗里的“王老夫人”也倒吸一口凉气。
孟令仪还没缓过神来,只听咬牙切齿的声音幽幽从黑暗中传来:
“孟,令,仪——”
“你的头,是铁做的吗?”
尖酸刻薄,挑剔讽刺,熟悉的嫌弃的调调,却让孟令仪有了眼前一酸的激动,她这才看清,眼前,赵堂浔一手拿着火折子,另一只手被她压在脑后,他一条腿跪在床榻上,身躯微躬,笼罩在她上方。
赵堂浔只见孟令仪肿的如同核桃一般的眼睛里又泛出盈盈泪光,嘴巴一瘪,张口便是哭道:
“殿下……你来看我了!”
赵堂浔嘴角扯了扯,冷漠地把手从她的头后费劲抽出来,装模作样地用衣袖擦了擦:
“你别误会,府中有贼人作祟,我过来处理一下,只是——”
他话音一转,戏谑地看着她:
“听见有人在胡诌什么怪力乱神之说,有坏风气,特此警告一下。”
孟令仪止住哭声,愤恨地瞪了他一眼,她方才那些话有多有效,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也罢。
此人偷听了她这么久,此刻定在心里笑话她吧?
孟令仪还没发作,赵堂浔朝着门外打了一个响指:
“须弥,拖进来!”
孟令仪一愣,只见长大不少的小豹子叼着赵堂浔的黑色皮鞭往里拖,另一端,拽着一个穿着白衣披头散发的女人。
女人一动不动,身上不见血,脖颈处却是青紫。
孟令仪闭上眼,窝囊地往赵堂浔身后一躲。
赵堂浔一愣,却也没有动作,任由她躲在自己身后,缓缓,他扬了扬眉:
“孟小姐,这是你要去梦里会一会的王老夫人吗?”
孟令仪不敢看,只问:“死……死了?”
赵堂浔嗤笑一声:“我追进来,就见她在门外鬼鬼祟祟,本想观察一会,可……”
他顿了顿,他本想试探一番此人意图,总不至于只是单纯吓一吓小姑娘吧?可某人的哭声实在烦人的很,他听得烦,没忍住,下手快了些,谁料,鞭子刚缠上去,人就自尽了。
胆小鬼。
“可须弥没忍住,一口已经咬了上去。”
一旁的须弥低低呜咽几声,它今日还没有开过荤。
赵堂浔上前几步,冷着脸,伸出一根手指,挑过女人的脖颈,只见锁骨处,刺着一个小小的“显”字。
“她是死士,我本留了她一口气,可她已经咬碎齿中□□,自尽了。”
孟令仪头埋在臂弯里,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