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堂浔的耐心都被消磨,皱眉问:“你到底睡不睡?”
孟令仪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有了,我们喝点酒吧,喝了就能睡着了。”
赵堂浔不想理她,可见她一直疯狂朝自己眨眼睛,冷硬道:“要喝你自己喝。”
“一个人喝多没意思。”他还是不理她,孟令仪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不想让我快点睡着?”
她还想想一点别的方式劝劝他,赵堂浔已经皱眉堵住她的话:“喝。”
孟令仪一听这话,兴冲冲地冲到柜子边,找出钥匙,一个锁开了还有另一个锁,拆了几层,一壶酒才被搬出来。
孟令仪解释:“这可是我的宝贝,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们姑娘家,天天闷在深闺多无聊,会喝点小酒太正常了,这是果子酿的,一点也不烈,不过平日里只能偷着尝一尝。”
她手脚麻利倒了两杯,赵堂浔问:
“你在这里怎么搞到酒的?”
孟令仪眨眨眼:“表哥帮我弄进来的,我上次”
她话止住,上次,她帮赵堂禹给徐慧敏送荷包,为了答谢她,赵堂禹偷偷摸摸送了一坛酒进来。
可也是那一次,某人误会了她,还挖苦她。
孟令仪突然有了一点坏心思,大约也存心想要试探一下他:“表哥拒绝了我的心意,可不得给我一点补偿吗?”
果然,话音落,赵堂浔冷冷一哼,扭头就走。
孟令仪又拽住他:“欸,你说了等我睡着才走的。”
赵堂浔冷笑:“你松手!”
“我不!你,你言而无信!”
“对你,我没必要讲什么信用。”
“那你,你还丢了我送的东西呢!”
她语气委屈巴巴,赵堂浔推开她的手顿了顿,他不该愧疚,更何谈补偿?她高不高兴,开不开心,害不害怕都和他无关不是吗?他在这里和她耗什么时间?
可他缓了缓,脸色阴沉:“最后一次,你要是还睡不着,我立刻就走。”
孟令仪气鼓鼓地哦了一声。
她递给他一杯酒,没等她邀请他碰杯,他就昂头饮下。
酒液又甜又齁人,带着浓稠的厚重,顺着他的唇齿流过,一浪又一浪烧灼着他的心。
这是他第一次喝酒,可他并不想让孟令仪知道。
幸福的人,往往会重视种种第一次,他记得,赵允文婴孩时第一次周岁抓阄,第一次叫爹爹娘亲,哥哥嫂嫂是如何惊喜;他的皇兄们,也会津津乐道自己何时写了第一首诗,又是何时开始学骑射,他们的母妃又是如何惊喜。可从来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第一次,他第一次在司礼监偷偷学字,被狠狠打了一顿,第一次拜师学武,却被拉进漆黑的暗室。
他不会给任何第一次赋予意义。
可这一次,他却古怪地在意起来,他第一次饮酒,是在她身边,而他不过是她匆匆的过客。
他不肯让她知道,仿佛知道了,他就在什么地方输掉一城似的,于是他浑不在意,略显匆忙地把这第一次交付,昏沉地看着她酣畅地饮下,那是她心上人为她准备的琼浆,她无比娴熟,满是惬意。
孟令仪喝酒很容易上脸,没一会,双颊就通红,看上去像是已经烂醉,可她意识却很清醒。
赵堂浔依旧站得笔挺,身上那股凌厉的气息却淡了下去,他默默站着,不说话,仿佛有些迟钝。
孟令仪有些讶异,凑近他,只见他嘴唇樱红,耳后也有隐约红润,目光却有些迷离。
“你你醉了吗?”
姑娘放轻声音,扯着他的袖子,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清他的秘密,让他无所遁形。
赵堂浔脚步不稳,往后后退半步,撞在墙上,无措地皱了皱眉,推开她:
“没有。”
他声音虚浮,柔柔荡漾在夜色里。
孟令仪看他侧身靠在墙上,头微微歪着,眼里水光潋滟,仿佛藏着一壶春水,他的呼吸也有些错乱,他的手指慌乱地扯了扯衣领,似乎有些透不过气。
孟令仪扯着他的袖子,把他往躺椅那边带,他起初不肯走,固执地皱着眉,可她微微用劲,他又乖乖跟上了。
“你躺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