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孟令仪还想说话,他却头也不回大步往外走:
“须弥留在这里陪你,有它在,保护你够了!”
孟令仪下意识张口想拦他,但想了想,又心虚地瘪了瘪嘴,走了好,走了好,否则等他清醒过来,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脸红的人就变成她自己了。
大约是喝了酒,防备心被微微放下,赵堂浔的情绪不如平时一般高高挂起,头一次见他脸上神情如此丰富,又是恐慌,又是惊讶,又是窘迫,又是羞恼,孟令仪咯咯笑了两声,目光一转,就见须弥蹲在一边,和她大眼瞪小眼。
大约是今晚心情转好,须弥那双凶神恶煞的绿眼睛此刻看上去竟然还有几分萌态,孟令仪忽然福至心灵,跳下床,试探着伸手,她见赵堂浔常摸须弥的头,大约这里是可以摸的吧?
孟家宅院里养了几只狸奴,她从小喜欢动物,摸起来很是娴熟,起初,手指放上去的瞬间,一人一豹都抖了抖,见彼此都没有更大的反应,孟令仪放松下来,一下又一下顺着毛,不一会,须弥竟然享受起来,歪倒在她掌心里。
“原来你也通人性嘛。”
她慢慢和须弥熟悉起来,发现这小豹子还挺聪明,似乎能听懂人话似的。
“咱俩也算不打不相识,我问你一句真心话,血真的好喝吗?”
须弥用头顶着她的掌心,算是肯定?
孟令仪站起来,把自己柜子里放着的点心全都拿出来,放在须弥面前:“这些都是我攒的好东西,你尝尝。”
须弥踱步过去,低头嗅了嗅,又走开。
“你不喜欢?”
她皱起眉,苦思冥想:
“对了,我家养的狸奴很喜欢吃鹿干,我还有一些,我给你尝尝。”
她从扬州过来的匆忙,衣裳里还揣着平日里逗猫用的鹿干,搁置在一边,一直没有用武之地。
她拿出一片,放在须弥鼻子下边,须弥嗅了嗅,张开嘴,一把扯过去,火速吃干抹净。
孟令仪得意地摸摸它的头:“怎么样,好吃吧?”
须弥抬头看着她,似乎是还想要,孟令仪记得赵堂浔每次在指使它之前都会给它喝一点血,于是指了指床边:
“把那个血坠子给我叼过来就再给你一片。”
须弥晃了晃头,丝毫没有犹豫,把爱不释手的血坠子叼给孟令仪,孟令仪很是满意,看来它已经在鹿干和赵堂浔的血之间做出了抉择。
她把鹿干喂进须弥嘴里,一边循循善诱:
“鹿干这么好吃,以后就别喝血了,懂了吗?”
*
赵堂浔一路飞檐走壁回了冷竹苑,马不停蹄走到井边打了一盆冷水,一把浇在自己头上。
透骨的冰凉冲刷着皮肤,热气驱散,酒意也清醒不少,可心里的慌乱却依旧挣扎着往外钻。
他身体有些发麻,皮肤因为过冷的刺激微微发痛,这样的痛楚却反而提醒着他清醒。
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他想不通,但心里却警铃大作。
她对他来说,难道和别的人有什么不同吗?他细细思量这些日子,越想越觉得失控,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如此轻易地牵动他的思绪?
他竭力平静思绪,随意擦了擦一身的水,端坐在书桌面前,开始一笔一画抄写《金刚经》。
“应无所往,而生其心。”
他不能再被她搅乱心绪,他因为她如此失态,而她呢?赵堂浔眼中浮现一抹幽怨,见他如此失态,她此刻定然稳坐高台看他笑话。
他猛地闭眼,止住思绪,接着往下写: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她对他的好,表面美好诱人,一步步诱陷他进入。可她呢,既然喜欢旁人,为何要缠着他?他眨了眨眼,不对,她是对谁都这么好。
他捏紧拳头,久久闭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八岁被哥哥带回慈庆宫。
那一年,起因是他在宫里拜了一个武师傅,他跟着他用心练武艺,因为没有刀剑,所以他随手捡了一根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