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语气喜悦,声音里是对孟令仪止不住的赞赏。
孟令仪连忙走上前,跪下来为皇帝诊了诊脉,闭眼屏息,却暗道不妙。
虽说皇帝醒了,可这脉象依旧微弱。她心中已经隐隐做出了猜测,这药效只不过是暂时的,皇帝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见她沉默,皇后脸上的笑容缓缓凝固住:
“孟姑娘,你看陛下这脉象如何?”
孟令仪脸色挣扎,不知该如何开口,帘帐却被皇帝缓缓掀起。那双浑浊的眼睛偏过来,黯淡地打量着她,哑着嗓子开口:
“皇后,你也守了朕这么久,先回去吧。朕的身体如何,自己心里有数。”
皇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离开。孟令仪战战兢兢地留在原地,一直到皇后走远了,皇帝才缓缓打量着她,开口:
“你便是孟家的那个小丫头吧?”
皇帝爽朗地笑了几声,问:
“现在没有别人,你有话直说。朕问你,你看朕还能活几天?”
孟令仪喃喃:
“臣女不敢妄言。”
皇帝缓缓眯了眯眼,许久,沉沉道:“你可知朕昏迷这段日子,皇子们都在哪?”
孟令仪如实回答:“具体的臣女也不知,我听说皇后娘娘已经下令,严禁所有皇子进京城。”
“好,那你去帮朕传旨,现在下令,勒令所有皇子即日进宫住下,不许携带任何亲兵!”
孟令仪一愣,缓缓重复:
“我……我吗?”
她不知陛下为何会相信自己,还特地支走了皇后娘娘。
“朕身边早就已经布满眼线,说来也可笑,如今还要托付在一个小丫头身上。”他顿了顿,看着孟令仪慌张的神色,定定地问她:
“你是太子的人吗?”
孟令仪慌忙低头,连声回答:“不是,我谁的人都不是。”
赵基却缓缓笑了:
“朕心里清楚,朕已经时日无多。你说,我的这些儿子,个个都对这皇位虎视眈眈,谁是最可靠的人呢?”
孟令仪不敢说话。
他咳嗽几声,语气深沉:
“从今日开始,没有朕的指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寝殿。”
不过几日功夫,京城便变了天。
十位皇子被全部紧急召回,软禁在宫中,不得有任何异动。孟令仪也被拘在这里,每日除了给赵基看看脉、配配药,便是为他传话、同他闲聊,却没有任何同旁人接触的机会。
她有时忍不住想,大抵现在赵堂浔也已经回到宫中了吧,也许他和自己只隔着几个宫殿的距离。
可她现在哪里也去不了,他想必也是。
一日,孟令仪坐在殿前的台阶上发呆,忽然却被人拍了拍肩膀。
她回过头,吓了一跳。在这样的时日里,压根没有人敢接近她,否则便会引起皇帝的疑心。
只见是一位做宫女打扮、笑意盈盈、神采飞扬的姑娘。她浑身气度脱俗,明明是在笑着,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却让人觉得有些森然。若是仔细看,不难看出,她和赵堂浔长得有些相像。
孟令仪的声音很低,慌忙问:“你是谁?”
小姑娘在她身边坐下,矮了她半个肩膀,声音很是软糯,却透着一股倔强的劲:
“孟姑娘,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我是永安公主,叫赵妙盈,你可以叫我妙盈。”
永安公主?孟令仪确实不曾见过她,可却也听过这个名号。大约是不怎么受宠,所以并不熟悉。赵基儿女很多,皇子公主都有十数个。她不知道为什么永安公主会跑到这个地方来,还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孟令仪忍不住退后一步,劝告:
“殿下,这样的时候,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您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