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过专注,竟然都没听到她靠近。
她就这样静静看了他许久,半晌,忽然笑出声:
“这菩萨像,从哪里冒出来的?都落灰了,你真到用时才拜,很不虔诚呐,我要是菩萨,都不想搭理你。”
轻快的声音,一如往常,却仿佛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
孟令仪话音落,原以为他会立刻惊讶地转过身来,惊喜又愤怒问她怎么这么久才醒跑去哪里了,可他依旧一动不动,只是肩头抖得更厉害。
半晌,她几乎以为他方才是没听见,才听他背对着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从前拜了许久,不灵验,才收起来的。”
她皱着眉:“这样啊,所以”她挑了挑眉,眼里却又泪光闪烁:“现在是灵验了,来还原了?”
“嗯。”
很轻很轻的应答。
“这样也不好吧,菩萨会觉得你这人怪势利眼的。”
“嗯。”
依旧闷闷的,不回头,也不站起。
“那你求的什么?反正都灵验了,也不怕说出来不奏效了,说给我听听呗?”
这次,他放下手,双手握拳,脊背更加挺直,声音里带了微微哭腔:
“我求的什么,你不清楚么?”
此时已是黄昏,日光交杂着婆娑树影漏进来,随风流淌,一点点蔓延至他膝下。
孟令仪声音哽咽:
“你要不要过来,抱抱我?”
赵堂浔身形滞涩,却不答话。
孟令仪擦了擦眼泪,走上前,先是指尖落到赵堂浔肩头,缓缓抓紧,然后一点点收紧手臂,弯腰跪下来,连贴着他已经一片湿润的面颊,怀抱里,他浑身发颤,一点点放松下来。
赵堂浔没有回抱她,而是问:
“你还要我吗?”
孟令仪哭笑不得:“我为什么不要你?”
赵堂浔咬唇:“因为我害你受了这么多苦,我怕你后悔了。”
“我不后悔。”
她下巴埋在他肩上,怀中人形销骨立,骨节刺得她心痛。
“我和你想的是一样的,我看你难受,只想替你分担,想你疼不疼,想能不能落到我身上。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赵堂浔转过身,把她揽进怀抱里,指节都在隐约发颤,心头波涛汹涌的情绪倾泻而出,却又不敢对她用一点劲,仿佛她是一个瓷娃娃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碎了。
他指尖先是摸了摸她的脸,一路往下,撩起她的衣衫。
孟令仪抓住他的手,故作嗔怒:
“干嘛。”
赵堂浔眉心动了动,抬眼,下垂殷红的眼角,朦胧的眼睛,望着她,声音轻轻的:
“这里,还痛吗?”
孟令仪愣了愣,一笑:“不疼了,伤口都快看不清了,怎么还会疼呢。”
赵堂浔点了点头,长久,凝望着孟令仪,一言不发。
他们鼻尖凑在一块,离得很近,近到她能看见一颗泪珠是怎样在他眼里凝聚,又流淌出来,近到她能看清里面因为太过震惊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