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硬闯,非明智之举。他死死攥紧拳头,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请便。”
在众人瞩目下,林知微净手、焚香、奉饴糖、涂酒糟……所有步骤皆从容不迫。
“列祖列宗灵前,灶神尊驾座下:宗妇林知微,今依礼制,恭代夫君宗子沈恕,谨献馨香,主理祀事。诚心祷祝:愿夫君涤除病晦,复健如常,夫妇一体,再振家声;愿我沈氏一门,长幼有序,内外齐心,门楣光耀,百世其昌。”
香烟袅袅升起,她手持三炷清香,凝视着灶君神像,心中却在疯狂呐喊:沈恕,我在这里为你杀出重围,你在知著院,也定要撑过去!
礼成。她转身,佯装平静地接受众人注视。
侯在门外的二夫人脸色微微发青,眼里满是错愕,三夫人则是垂着眸,嘴角弧度略显僵硬。
酉时的暮色斜入飞檐。送灶礼刚毕,庭院中已燃起纸钱与灶马,橘红火光星星点点。
福安捧着爆竹匣子立于阶下,二老爷在仆从看护下执起火折子,俯身点燃引线。
“噼啪噼啪……”
清脆的爆竹声骤然响起,火星四溅。
廊下女眷纷纷侧身躲避,林知微也下意识退后,不知怎的,一簇爆竹竟在女眷处炸开,明轩大叫着在人群中乱窜。
众人慌忙躲避间,林知微背后倏地被重重一推,一个不稳竟向前跌去。后背受力的瞬间,她下意识回头,瞥见一抹熟悉的衣袂退入人群。
多亏了侧方的廊柱和李妈妈的突然出现。
她踉跄几步站稳,终是避免面门着地跌入纷乱,任人踩踏。只那发间的赤金步摇,于晃动间,坠落在地,发出“哐当”一声脆响,竟直接从摇叶处断成两截!
真金怎会轻易摔断,这分明又是冲她来的。
“将步摇拾起,小心收好。”林知微心如擂鼓,低声吩咐赶上前来的秋穗。
“贼人意欲引发混乱,借机谋害侯府女眷!方才趁机推搡的丫鬟便是同伙,那丫鬟浅蓝衣摆处有褐色污泥,李妈妈,你速去禀告老夫人,封锁内院,一定要揪出贼人和同伙!”
她率先发难,侧身遮掩,试图转移众人视线。
李妈妈正欲前去,却被三夫人王氏打断。
三夫人忽然用帕子掩口,看热闹不嫌事般,惊呼道,“这步摇怎地一摔就断了?赤金最是软韧,莫非……这金子里掺了别的东西,才如此脆生?还是说……咱们侯府出了内贼?”
她这话接的及时,语带担忧,又充满恶意,将众人目光聚焦到步摇之上。
李妈妈止住了脚步,视线猛地看向林知微。
秋穗小心翼翼将断成两截的步摇用手帕包好,站在娘子身侧。
薛氏站的距离有些远,只隐约听到声脆响,这会儿被王氏的话吸引,看了眼侄媳发髻上的空空如也,暗道大事不妙,这分明是冲她来的!
她眼皮直跳,开口道:“外贼还是内贼老夫人自有定夺,时辰将至,咱们还是移步厅内,等候开席。”
趁无人未发觉那步摇是她送的之前,把众人嘴塞满就不会胡咧咧了。
可这边动静也引起了阶下三老爷等人的注意,只见他上前夺过那帕子包裹的断簪,审视须臾,又颠了颠重量,面色黑沉。
“侄媳妇,此物绝非赤金,分明是劣质铜铅包了一层薄金!你身为宗妇,佩此劣物,是中饱私囊,昧了银钱,还是被人蒙蔽,损我侯府声誉?看来,需得彻查知著院!”
林氏进门前,他便听娘子提过林氏攀附权贵的风言风语,心中已是不喜。方才祭灶他虽窝了一肚子气,但总归对这个侄媳的胆色多了分赞赏。可没想到这市井出身的林氏,终归是太着急了些。
她既然自个儿手脚不干净,那就别怪他这个二叔不留情面!他倒要看看证据确凿下,大郎还能怎么护着她的宝贝媳妇!
二夫人忙迎上去,狠狠踩了沈诠一脚,疯狂对他使眼色,却没能阻止他的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