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海泛着红的眼珠子生硬地转了转,慢慢说道:“王四公子?”
沈傲笑了两声:“你仇家还挺多啊。”他又道:“知道哪儿惹了我吗?”
甄海面带痛苦地摇头。
他蹲下,面纱下的脸上带着兴奋的潮红,用手背扇着甄海的脸:“以后说话注意点,别什么话都往外胡咧咧,指不定那句话就惹了人了,知道吗?”
“知道,知道。”甄海忙不迭的点头。
“知道就好,下次再让你爹我听见不中听的话,我还揍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沈傲起身拍拍衣摆上的灰,一扬手,叫上长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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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柳瓷刚回甄府,将下马车的时候,忽然一个人冲上来:“甄小姐!”
甄柳瓷定睛一看,这不是崔妙竹身边的大丫鬟祥云吗?
“你怎么来了,崔姐姐让你来的?”
她刚一问,祥云便立刻红了眼圈,带着哭腔道:“甄小姐,你去劝劝我们大小姐吧!”
甄柳瓷立刻正了神色:“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去说。”
进了甄府,祥云便呜呜啕啕哭了起来,甄柳瓷细听之下才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
话得从清平山的癞头和尚那说起。
这癞头和尚不知来处,是十多年前到了清平山,就住在山上小庙后面的一个二进小院里。他素日不出门,吃穿用度都是庙里的和尚按时按点去给送,十几年里没人敢说自己见过这和尚真容。
谁若是想要问事儿,便提前写下名字送去庙里,由和尚自己挑选有缘人。
等到求批语那日,需得人亲自过去,在纸上写下名字和所求事项,顺着门缝递进小院里。
一两个时辰之后这纸条原样出来,只不过旁边会多几条小字,这便是那癞头和尚的批语。
最妙的事,这癞头和尚的批语,从无失手,全都灵验了。
话说回来,自打那和尚给崔妙竹下了只能再活三年的批语,崔家便如临大敌,便请国内名医,不求长生,只求续命。
可无论来多少郎中,摸过崔妙竹的脉之后都只能无奈摇头。
崔家也只能无奈接受这个结果,只想着尽可能多陪陪女儿不留遗憾。
可前些日子崔妙竹带着丫鬟独自去了一趟清平山求批语。
祥云远远站着,也不知自家小姐求问的什么事,只知道批语拿到手之后,崔妙竹只淡淡扫了一眼,而后就一把火把批语给烧了,祥云站在远处,瞧着崔妙竹隔着门和癞头和尚说了几句话。
祥云只听着那癞头和尚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是恼怒了,重重拍了几下门,而后再也没有声音了。
崔妙竹站在门口神色未变,一直淡淡笑着。
若只是这事,祥云倒也不必哭了,她抹了抹眼泪,对甄柳瓷说道:“小姐回去之后就开始暗中找郎中,开一些求子的方子……我们小姐的身子您是知道的,哪还能生子呢?”
“老爷夫人和宋郎君都劝不动,阖府上下没谁能说动小姐,我想着甄小姐您如今掌家,是有大能耐的,又和我们小姐亲厚,故而想请您去劝劝小姐……”
“老爷夫人不许此事外传,我是私下来找您的,求您去劝劝吧。”祥云哭的伤心,她是真的很担心崔妙竹。
甄柳瓷思衬着起身:“我去看看吧。”
只是崔妙竹向来很有主意,她做的决定,甄柳瓷也很难更改。
甄柳瓷进到崔妙竹的院里时,崔妙竹正坐在榻上翻书。
她斜斜倚着,单手撑着额角。
崔宋林坐在塌边的圆凳上,伏在她膝上小憩。
树影斑驳,流云落花,院子里淡淡茶香沁人。
崔妙竹食指抵在唇边,而后小心搬开崔宋林,给他身上披了件薄衫才起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