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的屋子里甄柳瓷正在和坊主对账本、交接作坊事项,沈傲看着易云,眼中不快:“你要替人求情?你是什么身份来求情的?”
易云低头道:“他实在可怜,我去问问小姐能不能从轻发落,给他个其他不重要的事情做,不叫他没了维持一家人生活的收入。”
沈傲冷笑:“我还是那句话,你是什么身份去给一个不相干的人求情。”
易云抿了抿嘴,他自然知道甄柳瓷时常将他带在身边是什么意思,他最后或许能入赘甄家,可现在,他就是小姐身边的一个普通伙计。
沈傲这话可谓一阵见血,易云想着,自己确实是没有替人求情的资格。
沈傲继续道:“你不能替她分忧,还要给她添麻烦?易公子,我今日免费给你上一课,所为‘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你这心软在生意场上算不得好处,而是弱点。”
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更容易落入陷阱。
沈傲对他的举动十分不满,沈傲知道,甄柳瓷本就是个心软的人,但她聪慧理智,能说服自己心硬起来,可易云的心软只能拖甄柳瓷的后腿。
他真是越来越看不上这人了。
配不上,就是配不上!
他要是甄柳瓷的爹,早就把这人打发了!真不知留他在身边有什么用!
房门被打开,坊主一脸颓丧地走了出来,甄柳瓷的声音也从中传来:“你们在争执什么?”她顿了顿:“小先生不是要去找儿时好友吗?雨停了还不去吗?”
沈傲顺嘴胡说:“来的路上路过了,瞧着房子都塌了,许是已经搬走了。”
甄柳瓷没再问,易云则越过沈傲进了屋子。
沈傲啧了一声,抱着臂踢了下栏杆。
他还问易云是什么身份去求情,而今想来,自己又有什么身份阻拦呢?
一个代课的小先生……
屋内,易云吞吐着说着话,甄柳瓷没看他,仍旧低头看着账本,时不时打打算盘。
待他说完后,甄柳瓷神色微变,只合上账本,静静瞧着他。
“易云,你先前在绸缎庄的时候可曾了解过作坊事务?”
易云如实道:“了解的很是浅显。”
甄柳瓷目光定定:“绸缎庄小库房出入库有明确记档,绸缎几批,花色如何,品质何等,对吧。”
“……是。”
“这作坊这样大,库房自然也有记档,入库蚕丝品质如何都写的清清楚楚,更要有库房伙计眼看过,确认无误才能入库。他亲手将劣质蚕丝登记成上等蚕丝。”
“易云,你告诉我,他无辜在哪。”甄柳瓷声音更冷了几分:“即便是迫于坊主淫威,他大可以将此事告知于我,抑或是其他掌柜。他秘而不宣的原因是他也收了甄海的银子。”
甄柳瓷甩出一张纸,上面是坊主吐露出的甄海里外打点银子的具体数额,其中坊主拿了一百两银子,库房伙计和账房各领了七十两银子。
这是一笔巨款,几乎可以在杭州城里买个小院子了。
易云一是语塞,他瞧着那人实在可怜,却不料自己被他利用。
甄柳瓷又看了他一眼,随后缓缓吐气道:“他们瞧着我是个年轻女子,觉得我好说话,又看出你耿直仁厚,这才不把咱们俩放在眼里,一心只想着糊弄。”
易云自知自己办了傻事,于是嗫嚅道:“小姐,我……抱歉。”
甄柳瓷摆摆手,一副疲累至极的模样:“日后做事之前要三思,不要让人钻了你心软好说话的空子。”
她捏了捏自己冻的发紫的指尖:“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