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血肉仿佛彻底乾涸,皮肤紧贴嶙骨骼,呈现出一种灰败的石质光泽。
唯有一双深陷的眼眸,燃烧著两簇幽深到极致的火焰。
那不是生命的光,而是灵魂即將燃尽的、执念凝成的实质。
他乾枯如鹰爪的手指,並未直接触碰长剑,而是悬停於其上。
在虚空中缓缓勾勒著玄奥的轨跡。
每一次指尖的划动,都仿佛在拨动无形的琴弦。
静室內外瀰漫著浓郁到令人作呕的绝望、恐惧与不甘,以及信徒们对黄天最后一丝残存的、扭曲的信仰之力————
这些无形的、污浊而庞大的“愿力”,被地面那猩红闪烁的大阵贪婪地汲取、压缩。
最终化作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混杂著猩红血丝与暗灰色怨念的流光,如同受到至高召唤,源源不断地注入那暗金色的长剑之中!
长剑依旧沉寂。
但其上流转的暗金色泽却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灵魂。
內蕴的、足以撕裂苍穹的绝世锋芒愈发凝练。
如同沉睡的凶兽在积蓄最后的毁灭之力。
一种低沉而宏大的嗡鸣在静室中迴荡。
仿佛亿万冤魂的哀泣被强行淬链入剑体,化为其最终觉醒的悲鸣。
张角胸腔內,那缕被陆离净化过的淡金龙气,如同心臟般搏动著,与长剑的气息遥相呼应,成为引导这庞大“血食”的核心。
將这城与人最后的绝望与残念,尽数熔铸进这柄即將伴隨他尸解飞升的黄天圣器。
“时辰————將至————”
一个如同砂砾摩擦枯骨的声音响起,带著一种洞悉命运、超脱生死的漠然平静。
黄昏至。
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压得人喘不过气。
天公將军府那扇象徵著无上权柄与神秘、尘封已久的大门,在沉重而刺耳的“吱呀——”声中,被缓缓推开。
一个身影,从中步出。
是张角。
他褪去了象徵天公將军的华服,仅著一件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粗麻旧衣,形同最底层的流民。
形销骨立,枯槁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然而,支撑他身躯的,並非脆弱的手杖,而是他那根从不离身的九节杖一杖身古拙,此刻却隱隱流转著温润而坚韧的微光。
灰白枯槁的长髮不再披散,而是被一根简单的木簪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
露出那张如同千年古木雕刻而成的脸庞。
沟壑纵横,写满了沧桑与苦难,却无半分乞怜,唯有一双深眸,燃烧著洞穿幽冥的平静火焰。
他步履缓慢,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
仿佛承载著整个城池的重量,又似在进行著某种古老而神圣的仪式。
九节杖点在地面的石板上,发出沉稳而清晰的“篤、篤”声,如同敲击在每一个目睹者的心鼓之上。
城內残存的人们一士兵蜷缩在断壁后,百姓瑟缩在残檐下,如同行尸走肉。
当那个枯槁却挺拔的身影,裹挟著一种无法言喻的威严与悲愴,出现在空旷死寂的街道上时,死水般的绝望被搅动了。
“是————大贤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