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知宜微愕。
侍从又小声问道:“姑娘带的寿礼可是字画?”
“是。”
“我们大少爷精研书画,一眼便可辨识藏品真伪。姑娘若有什么难处,直接告知大少爷即可。”
二人还未走到书阁,路上碰到刘府的管家,管家劈头便骂那侍从不去前面招待贵客,到这里躲清闲。侍从顾不得给她指路,撂下一句“前面左拐就是书阁”,飞也似地跑了。
任知宜循着南向,找到书阁。书阁分上下二层,一层地阔,外有檐廊,内有厅堂;二层窗牗紧闭,是藏书之所。
她从廊道拐出,却不料此时有人从正门快步走出,与她恰巧撞了个满怀,躲避不及,摔倒在地,怀中长匣倏地飞了出去。
匣中画轴被甩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右下角被沾上少许灰迹。
她低头一看,急怒交加,脱口而出道:“莽货!”
莽货是灵州俚话,专骂那些愚笨痴傻,粗鲁莽撞之人。
一双黑色厚底皂靴走到她眼前,任知宜的视线顺着石青色素面直裰向上移去,心中咯噔一下。
男子玉冠束髻,眉宇间仿若峨峨青山,似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他的身后站着一位白衣男子,与其年龄相仿,虽不若他俊美无俦,却也是潇洒俊逸。
听刚才的侍从说,刘大人有两位公子,弱冠之龄,相貌俊秀。
任知宜捏着卷轴的指尖微动,面上因怒气升腾的血色渐渐消退下去。
与她相撞的男子微微俯身,与她视线相平,和言问道:“姑娘手中拿的,可是程临开的《北岳松枝图》?”
任知宜抬眼望去,此人双眸温和,还有一种猝然临之而不见惊色的沉静。
仅凭画中一角的题词就能辨认出来,不愧是自小精研书画,难怪刘府尹会这么信赖这个儿子。
“刘公子好眼力。”任知宜起身轻整仪装,屈身见礼,“刚才一时情急,多有失礼,请公子勿怪。”
卫枢眉宇微动,继而和言道:“不怪姑娘,是在下差点弄坏了姑娘的珍品。”
言辞切切,尽显君子端方。
画轴展开,画中青松俊立,苍翠挺拔,虬枝从山岩中盘旋而起。
“公子觉得此画如何?”
卫枢神色温和,“笔锋精妙,静中取动,不愧是书画大家之作。”
“公子喜欢就好,请公子笑纳。”任知宜唇角含笑,卷起画轴,顺势双手奉上。
卫枢眉头轻蹙,“在下不太明白姑娘的意思!”
任知宜一怔,指尖顿了一下。
她轻轻拂掉画卷蹭上的灰迹,浅笑道:“公子请看,此画绝无半点瑕疵。”
卫枢凝眉不语。
任知宜笑道:“听闻公子精通书画藏品,须知这幅画可是程临开晚年最出色的画作,市面上的价格绝对不会低于一万两。”
卫枢眸色变了少许,声音依旧不疾不徐,“既然此画如此金贵,姑娘好生保管便是。在下还有其他要事,先行告退。”
“等等!”任知宜见他真得对画毫无兴趣,心中一急,伸手拦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