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满腹怨愤,这个户部侍郎做得实在憋屈。
户部上下以尚书柳德马首是瞻,他这个侍郎不过是个摆设,如今酿出祸事,御史台那几个不懂事的倒来指摘他的不是。
卫枢斜眉一瞥,苏叶意会。
如今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正事要紧。
二人回到东宫。
阖上门,苏叶低声道:“已按殿下的吩咐留下线索,让南衙卫找到了“窈娘”的尸身,他们将尸体扔在城西的一处乱葬岗。”
“他们可有怀疑这尸体的身份?”
“暂时没有。”
卫枢手指轻敲书案,眉心聚拢,“没有拿到名册,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南衙卫连续搜捕了数日,对外宣称,是因为一个凌香阁的舞姬刺伤当朝礼部侍郎家的公子。
“殿下还是觉得,南衙卫搜捕窈娘是因为发现窈娘偷偷记录了名册?”
卫枢背手而立,神情凝肃,“于文崇与严风一向素无交往,南衙卫怎会为了区区小事大肆搜捕,还要遮遮掩掩。”
“呵……”,苏叶敛了笑容,“若真如殿下所说,今日早朝于文崇以老父年迈为由请辞,便是背后之人打算弃车保帅。”
于文崇任礼部侍郎多年,处事圆滑,人缘颇佳,他膝下有一独子,名唤于靳,好色成性,每日流连青楼舞坊。
几日前,于靳在凌香阁被一舞姬刺伤,于文崇大怒之下,找上南衙监门卫中郎将严风。
御史台听闻此事,正欲弹劾于文崇,没想到于文崇倒是自请致仕。
卫枢沉思片刻,突然问道:“于文崇可是解州籍出身?”
“不错!这一次扳倒于文崇容易,但解州一派在朝廷得势已久,实难撼动。若没有十足的证据……”,苏叶瞥了卫枢一眼,斟酌道,“就连陛下,也难以动摇他们的根基。”
当年嘉以之乱,京城沦陷,数百士子慨然悲歌赴死,刀下血流成河,流淌过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这件事在百姓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直至今日,文人傲骨清名,重于泰山,已成为天下共识。
卫枢背手而立,“那些解州举子呢?”
“之前兆京府衙一番探查,只有于文崇有动作,那些解州举子依旧有恃无恐,忙着四处结交权贵,与他们有往来的朝官众多,一时无法判断。”苏叶道。
卫枢沉思片刻,“如今南衙监门卫坐掌京畿,炙手可热,能让他们牵涉其中的,必定位高权重。”
“你是说……”,苏叶欲言又止。
他不是没猜过幕后之人是景相,毕竟他的儿子景随是今科会元。
起初窈娘说,此次科举舞弊,除了解州举子之外,还有两位京官之子牵涉其中。
当时,他猜的第一个人就是景随。
“坊间流传,景随学贯古今,文采斐然,极有可能会成为大胤第一位三元及第。”
卫枢神思微恍,想起多年前他与景随的那次相遇,少年身着白衣,一脸的冷漠和脆弱,没想到多年后竟已成为众人趋之若鹜的才子。
“一番查探之后,我发现景二公子不但不涉舞弊,还貌比潘安,才学过人,品性高洁,不赌博,不酗酒,还从不入烟花之地,不逞口舌之利……可以说,就是一个完人。”
卫枢淡淡一笑,“没想到,苏侍郎也有嫉妒别人的时候!”
“非也!非也!”苏叶摇摇头道:“我只是感慨景相家风,非一般人家可比啊。”
此时,门外传来叩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