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枢果然面色骤沉,眉头紧皱。
安州王何卢原本是一名军中校尉,因为在嘉以之乱平定叛乱有功,一路扶摇而上,被封骠骑大将军。
叛乱平息后,何卢急流勇退,主动上交兵符,领了安州王的虚衔,退守安州,成为大胤唯一一个异姓王。
虽说军权已收,但是却可在规制范围内屯田养兵,这些年安州在何卢管辖下日渐富庶,不容小觑。
卫枢心中不豫,移开视线。
不远处望江楼的卷帘被轻轻撩起一角,女子的容颜一闪而过。
熠熠曦和之下,白色丝带飘于发间,若流风回雪,额间花钿色胜丹朱,释出几分惊人心魄的美。
“她果真来了。”苏叶也瞥见任知宜的身影。
“不过……”,苏叶面带忧色,“没有人料到安州王会不请自来,她可千万不要一意孤行,将情势搞得一发不可收拾。”
流杯池上,安州王与范昉互揖见礼,从容地坐于上首左座,范昉居右。
参加此次集会的多为文人士子,眼见何卢大大咧咧地坐下,举止粗鄙,大多人心中禁不住鄙夷,笑他一个莽汉出身的武将,却学人行风雅之事。
何卢手执酒杯,袍袖一挥,“今次本王是陪义子刘泰前来,你们文人弄墨的事情,本王不懂,自然也不会多言。”
任知宜听到他的话,露出几分微妙的神情,“霍书生,你与刘泰,谁的才学更高?”
称呼从霍举子到霍书生,霍思修感觉自己在这主仆俩面前的地位越来越低。他面露难色,“若传言不虚,当是不相伯仲。”
“那你一会儿跟他说话的时候,尽量客气些。”任知宜不放心地嘱咐道。
“那是自然。”霍思修想当然地赞同,以文会友,又怎会不客气。
两人正兀自说话,流杯池上已起喧声。
有一举子缓缓站起,“在下解州宫北楼,我提议将羽觞置于木舟之中,顺渠池而流,流至谁的前面,谁就饮酒一杯,并赋诗一首。如今是暮春时节,不如以春为题,各位意下如何?”
原来他就是这届解州举子的魁首宫北楼。
任知宜远远望去,此人身量单薄,面瘦额窄,身上带着几分阴郁之气。
范昉轻轻点头,众人纷纷附和,场面登时活络了起来。
不多久,羽觞停在一名豫州举子的面前,他先施一礼,仰饮杯中酒,微微迟疑道:“在下豫州左池,献丑了。春风识百草,凝碧弄青萍。君莫问归期,但解杨柳意。”
“好!”众人拊掌,这位豫州才子的诗虽不算惊艳,但胜在清新雅意,算是开了个好头。
接下来又有几位才子赋诗歌咏,好不热闹。霍思修有些着急,“我何时过去?”
任知宜视线扫过众人的表情,“再等一等。”
酒酣耳热之际,一人微晃着身体,站起来道:“如此流觞,雅则雅矣,却有些乏味,不如我们行酒令吧。”
“如何行?李兄可有建议?”
“久闻刘兄乃安州第一才子,少有才名,是不是也让我们解州举子见识一下刘兄的文采。”
任知宜嘴角轻轻上扬,这个主动提行酒令的人正是冤家路窄的李佑康。
“走!时机到了。”任知宜扫了一眼霍思修的装扮,极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