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连绵多年,期间无数势力此消彼长,最终还是昭王独孤猗与荆王越闻韶共争天下。
好一番筹谋之后,越闻韶成功围独孤猗于铜仙城。
切断此城所有与外界连通的道路,打算将独孤猗一举困死城中。
城内殊死抵抗,多次突围,却无济于事。
越闻韶以为胜券在握,却没想到独孤猗早已改头换面遁逃出城。
这倒也不怪越闻韶识别不清。
首先,很多人都见过独孤猗在城内出没,没道理平白怀疑这个独孤猗不是真正的独孤猗——当然是找了身形相仿的人假扮的。
其次,备受独孤猗宠爱的嫡长子独孤无恙每日都抛头露面,指挥作战,谁能想到独孤猗会抛下亲儿子跑路;
以及,杜瑜这个在独孤猗最艰难时候,都要带在身侧的“拖油瓶”谋士,也在城内安然自得,那就更不需要怀疑什么了。
这样层叠遮掩的障眼法施展下来,就算是城内的昭王兵马,也没察觉任何异常,更何况是城外已经为抓住独孤猗而放松得意的越闻韶呢。
只是这么做,就算是能让越闻韶放松戒备,为独孤猗拖延出足够多的周转时间,但被识破计谋后,杜瑜和独孤无恙却大劫难逃。
要么死在城中;
要么被越闻韶俘获。
被俘后会遭遇什么待遇暂且不提,被反过来更能威胁独孤猗降服,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已经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是反过来自损一千,伤敌八百了。
越闻韶固然为自己被这种障眼法戏耍多日而恼怒,却又不得不承认对独孤猗的羡慕。
有一个愿意以身替死的谋士,怎么不算一种幸运。
***
铜仙城破之日,满城枫叶红遍。
越闻韶找到杜瑜时,杜瑜一身闲散旧素袍,正坐在在窗前和独孤无恙含笑交谈。
只是独孤无恙一身火红衣袍,披甲执枪,满目肃穆,并不如他从容。
在越闻韶进入殿中的一瞬,独孤无恙就立刻抬眼望来。
双目犀利如寒冰,手握红缨银鳞枪,仿佛随时都会奔来和越闻韶拼命。
但他实在是太年少,只十四五岁,再怎么英姿勃发,戒备非常,在越闻韶眼中,也不过还是一个半大孩子,没感到威胁。
越闻韶直接无视了他不加掩饰的敌意,只垂眸看着杜瑜。
这位无用谋士如传闻一样病骨支离,素净的面容上覆盖着挥之不去的苍白,仿佛褪色的画作。
唯有双目漆黑明亮,闪烁光辉。
“传闻有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汝亦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但是值得么。”
越闻韶开口说话,语气有些微妙,介乎于敬佩与嘲讽之间。
或许还带着些不明所以的惋惜:
“你为他做到如斯地步,他却毫不留情的离开,恐怕将来也不一定会记挂你的恩情,届时再有诸多悔恨遗憾,也为时已晚。”
杜瑜闻言却是莞尔:
“士为知己者死,何憾之有?”
那倒也不是城破之后的佯作镇定,而是他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
他说完这句话后,略微轻咳一声,嘴角便流出漆黑的血液。
那是剧毒发作的征兆。
“你——”
“小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