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精的目光瞬间犀利了起来。
啊,是啊,这么重要的任务,摩拉克斯怎么可能通过不知底细的仙人随随便便交给心术不正的他呢。
这就不是钟离的问题了。
是他的问题。他没有真正进入璃月尘世执政的视野,没有真正地被官方委以重任。
他干的是私活,即使具有公共责任的属性,那也改变不了他是自己给自己发工资的事实。
哼,贵金之神……
“受指教了。您的话真是一针见血。”千精微笑着,“我都差点忘了,我在璃月是见不得人的,真正过了明面的身份,是至冬的第九席执行官才对。”
“……”大慈树王也很想沉默。
她其实想告诉千精,她有读心的权柄,纵然平日里她不会对臣民肆无忌惮使用这能力,但在虚空里她就相当于记录一切的世界树,千精在想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但她越来越不能说了。
千精刚才的那句话,已经在明示她和摩拉克斯一样看人过分透彻,这孩子嘴上恭维,心里惦记着呢,惦记着摩拉克斯说他心术不正,惦记着大慈树王说他尚未登堂入室。
大慈树王可冤枉了。
她才没有在暗示千精没有进入璃月高层的圈子,但她又不能直接纠正千精的想法,因为千精只是在心里想想,嘴上可是在夸大慈树王的。
她要是指出这一点不就暴露了她能听到这孩子的心声吗?那这孩子立马就能自闭,物理意义上的封闭大脑,精神层面的自怨自艾。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孩子还是这敏感多疑的模样,而最大的不安全感来源还是某位贵金之神,哎,如果摩拉克斯站在她面前,她高低得调侃一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到底有没有在好好谈恋爱?
能谈成这拧巴样子也是天赋异禀。
千精第一时间为钟离找补给摩拉克斯记仇的做法,也让大慈树王欲言又止。
她挺担心这孩子将这两种浓烈情感集中到一人身上的时候,会不会大脑难以运载死机得更严重,全凭负面情绪和肢体语言操控身体与那位相处了……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嗯。”大慈树王保持着高深莫测地微笑,发出一声可以算附和也可以算不发表意见的单音节,表示自己在听呢。
而千精自然也不会次次等待神明主动开启话题。
“可能之后会有璃月的客人主动拜访。”千精笑道,“他的礼节将比我更加周全妥帖,毕竟,我作为局外人却让您屈尊和我聊了这么久,都是您在解惑,我什么忙都没能帮上,令人惭愧。”
大慈树王摇头,说千精可以不用那么客气。
她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在说她见到千精很高兴。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道德,但是,她能读到千精活跃有趣的心里话,能听到隔壁贵金之神和臣民跌宕起伏的故事,在她如今所经历的乱七八糟的事情里,这种充满乐子的八卦真的可以聊以慰藉。
当然,大慈树王还不至于把上面那段话全盘托出,她托着下颌,浅色的眼睛注视着这从尘世七国初建时便存活至今的人类。
“我很珍惜能与人类平等对话的机会。你我之间的对话,既是你的神眷,又是我的幸运。而神眷于你是家常便饭,幸运于我,却屈指可数。按这样的理论,得利更多的是我,该惭愧的是我。”
千精的眼中映出淡淡的笑意,那情绪由心而生,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似乎在这一刻柔和了下来。
他没有再说那些恭维的场面话。
他只是看着这位也是他如今记忆里唯一一位像对同类的神那样平等对他的神。
“那我能得寸进尺讨要些歉礼吗?”千精语气轻快。
“当然。”大慈树王毫不犹豫,并且在千精主动开口提及关键词前、在千精脑海中要浮现歉礼具体事项前,她就知道千精想要什么了。
“你为记忆而来。”她的声音悠扬而空灵,“而我的确能在梦中帮你追溯潜意识的所有。”
白发的神明如今与他同在这人头攒动人流密集的闹市,他们就站在大路上,却又像是被世界遗忘,如同身处一场不真实而又荒诞的噩梦之中。
她看着他:“你要吗?”
像是千精点头,她就能毫不犹豫把记忆通过梦境的方式转交给千精。
千精对权势或能力高自己一等的目标都很谨慎,他在这时候也难免胡思乱想是否有什么不该的地方被他忽略,但这些思维带着恶劣情绪眨眼便从脑内世界转瞬即逝,千精此时的面不改色是真正的内心毫无波澜。
因为他已知自己会坚定不移地选择答案。
钟离给出的选择他需要谨慎,而这种同样让他摸不清后果的选择,他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也能做好满盘皆输的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