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宁把伞递回去,正言厉色,“前辈你比我更需要这把伞,我家不远就在附近淋回去就好。”
柳泽摇摇头,柔和的眼神之下隐藏着深深倦色,“你拿着吧,等雨停了我就回去。”
他拍拍车窗,“总不能把它晾在这儿吧,明天还要开车来上班。”
“也是哈。”钱宁摸摸脑袋,“我今天有事,实在抽不出时间不能陪前辈等雨停。”
“没事儿。”柳泽心中一暖,抬手碰了碰钱宁肩膀,“走吧,我只是不能在雨天开车而已,没说害怕下雨天啊。”
“路上注意安全。”
钱宁双手握拳举伞,“感恩,大恩大德没齿……”
话没说完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钱宁大惊,“完了完了我女朋友催我回家了!柳总监我先走了!明天见!”
柳泽张唇正想说些什么,然而钱宁跑得飞快,转眼就拐入电梯间没影儿了。
有人等他回家。
真好。
地下车库空旷安静,仿若天然的扩声器,一声幽幽叹息从男人喉间泄出,升至上空,随着满是水汽的冷风飘到了默默注视他的青年耳畔。
“柏屹寒你愣着干嘛。”梁柏透过车窗朝还站在外面的人说话,“上车。”
柏屹寒右手搭在打开的车门上,目不斜视,“急什么?怕油用不完?”
梁柏:“欸你……”
见静伫原地的男人迈开步伐,他眼珠一转关上车门,对梁柏道:“你自己先回去。”
“哦对了,车里有伞吗?”
梁柏抿唇,“后备箱。”
柏屹寒打了个响指,语气懒散,“谢了哥。”
地下车库的出口和集团大楼的正门出口是两个方向,一方朝北,一面朝南。
正门出口离地铁公交近,而从车库出来后还要绕一大圈才能离开集团范围,因此除车之外鲜有人经过。
柳泽一步一步向光明、飘摇的出口而去。
“呼呼——”狂风挟裹从高空极速坠落的雨滴,于昏暗的天地间狂欢,席卷肆虐。
柳泽站在屋檐下,衣角猎猎扬起,玻璃镜片被打湿,透过雨看世界终究模糊,他取下眼镜随意地放进衣兜。
闭上眼,他感受到风雨流经过身体,淅淅沥沥,它们似乎在说话,但他在说什么?
听不清楚。
于是柳泽睁开眼踏入了雨中。
耳边的声音陡然清晰,所有的一切都扑向他,他听到风的呜咽,雨的哭泣,听到自己的绝望的喊叫……
“啊啊啊啊啊啊——”
忽然雷声轰鸣,世界骤亮,可很快又黯淡下去,黑云更加浓密厚重,蓝紫色的电流在其间无声穿行,宛若随时都有可能冲向人间的恶龙。
像是年久失修岌岌可危的桥在暴雨天的冲击下终于断裂,柳泽感到大脑深处的某个地方正在经历崩塌,神经发出危险的信号,剧烈的痛苦源源不断。
他捂住脑袋踉跄几步,薄薄的胸膛快速起伏,仿佛濒死的鱼不停扇动着鳃,妄想在干涸的沙漠获得水源。
不能呼吸……
“喂,你又怎么了?”
呜咽、哭泣、惨叫都随着那道声音的出现而在顷刻间消失,柳泽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漆黑的伞面,它将风雨隔绝在外,支撑出一片安全的区域。
“柳泽?”
身后男声清澈,柳泽回过头,一张熟悉的脸瞬间闯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