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拂袖而去,再未回头。
汤和独自站在原地,看著一地的碎片残羹,久久未动。
脸上无悲无喜。
只有那双牙齿咯咯作响。
……
蓝玉摔门而去不过一个时辰,一队人马便从皇城肃杀驰出,直奔信国公府。
为首的是两名年轻將领,虽面容迥异,却同样神情冷峻,透著沙场淬炼出的杀气。
他们身著御赐的戎装,腰佩制式军刀,正是皇帝身边新得力的年轻军官丘福与朱能。
二人率两百名精锐亲军,在信国公府门前齐齐下马,动作划一,无声却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威压。
汤和早已穿戴整齐,一身国公冠服立於府门前,神色平静。
“信国公。”
丘福与朱能上前,抱拳行礼,礼节周到,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皇上有旨,命末將等护卫国公前往西安诸卫,清点核验。凡有抗命、阻挠军务者,国公可依《整肃纲要》军法从事。若国公不便,末將等愿效劳。”
汤和心中一嘆,知道这是皇上派来的监军,更是用来帮他杀掉所有阻止军改的人。
“有劳二位將军。”
他不再多言,翻身上马。
一行人马踏寒霜,直出京城,往西安诸卫驻地而去。
消息,早已如野火般传遍军营。
当汤和与丘福、朱能抵达时,迎接他们的並非严整军容,而是一片狼藉与死寂。
营门虚掩,守卒不见踪影。
校场上,零星兵卒或蹲或靠,见到大队人马入营,只是懒散瞥来,眼中儘是漠然与嘲弄。
营房破败,墙皮剥落,这哪里是军营,分明是废墟。
这便是西安前卫,曾隨大军北伐、立下战功的部队,在废秦王朱樉的影响下,已腐朽至此。
卫指挥使耿璩,是永昌侯蓝玉的义子之一,仗著这层关係,向来骄横。
他慢悠悠从暖和的中军帐中踱出,一身酒气,对著汤和隨意拱了拱手。
“信国公,什么西北风把您这尊大佛吹到这苦寒之地来了?也不先知会一声,末將也好准备准备啊。”
话语间的怠慢与挑衅,毫不掩饰。
汤和面沉如水,目光冰冷:“耿指挥,本公奉皇上密旨,持《西安诸卫整肃纲要》,前来核查兵员、军械、粮秣。即刻召集全卫官兵,校场点卯!交出兵马名册及武库、粮仓钥匙!”
耿璩掏掏耳朵,一脸为难:“国公,您这可难为末將了。天寒地冻的,弟兄们散在各处,一时半会儿哪凑得齐?。要不,您先回城暖和暖和,过几日备齐了,再请您来?”
他身后几名心腹军官发出阵阵嗤笑,摆明了要软抵抗到底。
汤和看著耿璩那有恃无恐的嘴脸,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尽去。
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展开,声如洪钟,震动校场:
“西安前卫指挥使耿璩,洪武十二年冬,私售官马五十匹与边商,获银六百两!”
“洪武十三年春,虚报亲兵名额百人,冒领餉银、粮秣!”
“同年夏,强占军户屯田三十顷,收取佃租!”
“耿璩,你认罪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