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蓝玉语塞,冷汗涔涔而下,浸湿了內衫。
对质?他哪里拿得出反驳的证据?
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经得起皇上认真查吗?
就在这时,龙椅上的朱元璋忽然轻笑了一声,笑声不响,却让殿內所有官员头皮一麻!
“哦?蓝玉啊蓝玉,咱真是小瞧你了!”
朱元璋身体微微前倾,那股如同实质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他看著面如土色的蓝玉,语气带著一种近乎残酷的玩味:
“蓝玉,看来你不只会打仗,这生財的本事,比咱的户部还要厉害得多。”
“不如,你来给咱,也给这满朝文武讲讲,你是怎么把国家的军屯,变成你蓝家的私產?是怎么把朝廷严管的贸易,做得风生水起的?咱,倒是很想学学。”
“轰!”
蓝玉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明白了,这不是汤和与他过不去,这是皇上要动他!
汤和不过是在执行皇上的任务!
“噗通!”
这位骄横不可一世的永昌侯,双腿一软,冠冕歪斜,狼狈不堪,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朱元璋脸上的那一丝玩味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凛冽的寒霜,
“永昌侯蓝玉,恃功骄纵,侵占军屯,营私舞弊,辜负圣恩,有辱勛臣体统!”
“咱,念其往日微功,用掉在洪武十五年的免死铁券一张,暂夺其侯爵,削去所有官职,押回府邸,严加看管,听候发落!”
“所有义子,义孙,连同家人九族,全部处死!”
“其所侵吞之田產、非法所得,悉数抄没!一半充公,一半用以抚恤边军伤残士卒!”
皇帝金口一开,如同雷霆万钧,两名殿前侍卫上前,將瘫软如泥的蓝玉架起,拖出大殿。
没有激烈的抗辩,没有预期的勛贵集体发难,一场可能引发朝堂震盪的风波,就以这样一种近乎“查帐”的方式,被迅速平息。
没有谋反大逆的指控,只有冰冷彻骨的財务清算。
只有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摆在所有勛贵面前:你,逾越了底线。
整个奉天殿死寂无声。
那些原本与蓝玉同气连枝的勛贵们,个个面色惨白,冷汗直流,深深低下头,不敢与御座上的那道目光对视。
他们不怕皇帝的刀,却怕他笑著赐下免死铁券。
因为这铁券能挡几回死罪,最终解释之权,永远攥在赐券的那位手中。
汤和站在原地,微微佝僂著背,他能感受到身后那些昔日袍泽投来的、混杂著恐惧、怨恨与不解的目光。
他知道,从此刻起,他在这淮西勛贵的圈子里,已彻底成了孤臣。
他缓缓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抬起头,望向御座上那位目光深邃的皇帝。
路,已经选定,再无回头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