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
远比疼痛更甚的屈辱感瞬间淹没了范文渊!
他,名满天下的浙东名士,天子近臣,竟被一介武夫如对待猪狗般摔砸在地!
“你……你这当兵的……怎么敢这样对我!”
范文渊挣扎著想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还在用文人最恶毒的话骂著,“我……我要向皇上告状!在皇上面前告你横行霸道!让你,让你全家死光!”
名叫丘福的將军,一脚重重踩在范文渊脸上,把他刚抬起的头又踩回冰冷的地面。丘福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好像脚下踩的不是什么翰林学士,就是一块挡路的石头。
他从怀里拿出一卷明黄色的绸缎,边上绣著嚇人的龙纹。
“范学士,”丘福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铁块一样,砸在安静的书房里,“省点力气吧。”
他慢慢把圣旨展开,就著琉璃灯的光,一字一句,清楚地念道:
“陛下旨意:”
“翰林院侍读学士范文渊,世代受国家恩惠,身居清要职位,不想著报答国家,反而勾结同族的败类范文石等江南奸商,偷偷和北元残余势力联繫,输送我们的粮草,资助敌人的武器,真是狼子野心,动摇国家的根本!”
“这种行为真可恶!这罪过该杀头!”
“命令丘福朱能二人,立刻捉拿罪臣范文渊,关进刑部大牢!抄没家產,家属也抓起来,所有有关联的犯人,统统抓起来严办,不准有丝毫包庇!”
“钦此!”
当范文渊听到“范文石”、“帐册”数字,如遭雷击,面色瞬间惨白如纸,那点文人的傲气与侥倖,在这一刻,被彻底砸得粉碎。他看著眼前这些如同死神化身的军人,终於明白,陛下和燕王的刀,这一次,是真正毫不留情地斩落下来了。
勾结奸商。
偷偷联繫北元。
资助敌人。
叛国!
动摇国家的根本!
这些都是《大明律》里明文规定、最严重、要千刀万剐、株连九族的大罪!
他的名士风度,他的翰林清贵,他梦想的当大官的前程……
所有的一切,在这短短的几句话的圣旨面前,都成了水中月。
刚才还高喊“王法”的翰林学士,在皇权的绝对暴力面前,彻底垮了。
范文渊手脚並用地爬到丘福脚边,死死抱住那双沾满泥土的军靴,用完全变了调的声音嚎哭起来:
“不……不!丘將军!冤枉!是天大的冤枉啊!是范文石!是那个该千刀万剐的范文石害我!我……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事啊!”
“我要见皇上!求求你,让我见皇上一面!我要当面跟皇上说清楚!我有苦衷!我有苦衷啊!”
“求求你……丘將军……替我跟皇上说几句好话……我愿意献出所有家產……只求饶我一命……饶我一条狗命吧……”
他猛地抬脚,像踢开一块烂肉一样把范文渊踹开,转身对身后像铁塔一样站得笔直的新军士兵厉声下令:
“找块破布,把他嘴堵上。”
范文渊被踹得蜷缩在地,却仍挣扎著抬起头,嘶声喊道:“丘將军!冤枉啊!我什么都没做,是有人陷害……我是被冤枉的!天日可鑑……!唔!唔!唔!”
话音未落,破布已粗暴地塞入口中,化作一阵模糊不清的呜咽。丘福和朱能冷眼俯视,嘴角扯出一丝讥誚的弧度:
“每个犯了法的,开头都是这一套。『冤枉、『陷害、『对天发誓……翻来覆去,没半句新鲜。本官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低沉而危险:
“只可惜,你那点心思,瞒不过皇上,也瞒不过我。”
隨即他直起身,掸了掸衣袖,面无表情地挥手下令:
“带走,好好拷打。撬开他的嘴,务必要他吐出真话,给皇上一个满意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