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梅走后,尤三妹仰躺着看房梁子,忍不住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也是挺毒的。
在听到林梅说那些话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干脆就这样哄骗着她,叫她蠢得像猪一样抱着自以为的那点甜头沉溺下去也很好。
就算有一天她醒悟了,真的想跑了,就得被好多事紧紧地拴住,让她难以脱身,只能继续陷在泥沼里痛苦地挣扎。
可很快,尤三妹又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毒。
比起上辈子林梅对她们做的事来说,远远差着呢。
中了迷药的她跟大嫂们,不也曾想要挣扎过吗?可最后呢?
尤三妹悲痛地闭上眼,不愿再想。
又过一会儿,葛招娣被接连的敲门声惹得烦兮兮,明显耐心不多地又去开门。
这一开门却碰上大屁欲言又止的脸。
葛招娣一愣,“光头小小子?你咋来了?”
“……陈劲生也不在家啊,你没跟他在一块儿?”
葛招娣不讨厌大屁。
因为大屁这孩子看着就简单,还懂事。
他操持着家里打麻将的场地,守着唯一的爷爷过生活,葛招娣心里觉得大屁可是比原先的陈老三强太多了!
“我,我来找小嫂子,她在不?”
“……找她?”
葛招娣听得好奇,抻了抻脖子。
“咋的,是不是陈劲生搁外头惹祸了??”
她俩眼亮着,一点都不像是担心,倒像是恨不能大屁赶紧点头,顺便再埋汰陈劲生一通。
大屁见此也顾不上礼不礼貌,眼一闭往里一挤,“不,不是!就是捎句话、捎句话!”
尤三妹听见大屁一个人来就紧着穿鞋穿褂子,出屋以后召唤大屁到阴凉地方说话。
葛招娣转转眼珠子,借口给尤三妹弄药到伙房去了,竖着个耳朵听。
尤三妹哭笑不得,小声道:“大屁,你小点声说。”
她估摸着是跟陈劲生到镇上去做木雕学徒的事有关。
大屁很配合,因为本来他也知道陈劲生死要面子,几乎用气音道:“嫂子,生哥跟周老爷子吵起来了,我昨天就看出点眉目,今儿就死皮赖脸跟着他去的。”
“那个周老爷子要是不干活的时候就是可亲和的一个老头儿,还特别有意思,像老顽童似的,可但凡要是开始干活就彻底变个人,绷着张脸一点笑模样都没,数落起人也难听的很。”
“他今儿因为生哥有个地方没弄好还是啥的,说了好多难听的话,生哥就急眼了,说不干了把钱退给他们,然后就跑回来了……”
“我俩搭车到了村口,他下车就跑没影了!好像、好像是冲林子里去了。”
大屁皱着眉头搓搓脑袋,“我没敢直接去找,估计他对我也肯定没好脸儿,只能找您来了。”
尤三妹淡然一笑,客气又真挚地道:“真是麻烦你为了他的事儿这么走心了大屁。”
“我从前就觉得,你生哥眼神那么差,那么不会看人,却偏偏跟你交上朋友,这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生生赏给他一个好人当真朋友。”
大屁叫这话说得,脸“唰啦”一下红哥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