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忙得脚不沾地,把存粮匀出来熬粥,又去后山多挖了些野菜。无尘则翻出些旧布,给李木匠重新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道长……不,无尘先生,”李木匠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勉强笑着,“您这手法,比镇上的郎中还稳。”
无尘没说话,只是将布条打了个结实又不至于太紧的结。他低头时,几缕白发从鬓角滑落。修为散尽后,身体衰老的迹象开始显现,虽然缓慢,却有了迹象。
阿笙端着粥进来,看见那缕白发,手微微顿了一下。
夜里,人都安顿睡了。阿笙和无尘挤在原本就不宽敞的里屋。月光从窗纸透进来,清清冷冷。
“粮食撑不了几天。”阿笙压低声音,“山下路断了,买不来米。”
无尘看着窗外的月光:“后山还有些野薯,明天我去挖。”
“师父腰上次扭了还没好利索。”阿笙立刻说,“我去。”
短暂的沉默。
无尘忽然说:“阿笙,若在从前,我一道结界,便可护住整座山。”
阿笙在黑暗里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那现在呢?”
“现在,”无尘顿了顿,“现在只能多挖几块野薯,多熬一锅粥。”
阿笙笑了,声音很轻,却透着暖:“我觉得现在好。”
“好在哪?”
“实在。”阿笙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结界是虚的,野薯是实的。吃进肚子里,顶饿。”
无尘也笑了。是啊,实在。这人间烟火,苦难也好,温情也罢,都实实在在,砸在地上有个响儿。
又过了几日,难民中开始有人发热。怕是瘟疫的前兆。无尘心里一沉,上次瘟疫的阴影还未完全散去。
他让阿笙烧了更多开水,把能用的旧衣物都煮过,尽量隔开病患。自己则带着几个还算康健的年轻人,去更远的山谷里找草药。
找药途中,他们遇到了一小队溃兵。
五个兵痞子,甲胄残破,眼露凶光,手里提着带血的刀。应该是在战场上溃逃下来,成了山匪。
“哟,这么多人挖宝呢?”为首的是个疤脸,舔着刀尖,“把吃的、值钱的,都交出来。”
几个年轻人吓得往后退,无尘上前一步,将众人挡在身后。
“山中清苦,并无财物。”他声音平静,“有些粗粮野菜,可匀你们一些充饥。”
“打发叫花子呢?”疤脸啐了一口,目光落在无尘腰间的玉佩上,那是紫霄宫宫主的信物,千年温玉,即便在昏暗林间,也流转着淡淡光华。
“这玉佩不错。”疤脸咧嘴,“老道,识相点。”
无尘的手按在玉佩上。千年相伴,即便灵力尽失,这玉也与他气息相通。给了,不过身外物。不给……
“不给?”疤脸逼近一步,刀尖几乎戳到无尘胸口,“弟兄们手里可是见过血的!”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突然从侧面扑过来,是阿笙!他不知何时跟来了,手里举着一根粗实的柴棍,狠狠砸向疤脸持刀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