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影一闪,人已不见,只余笑声在林间回荡。
回程路上,阿笙一直很沉默。直到看见小院的炊烟,他才低声开口:“您刚才……其实可以跟无念道长走的。”
无尘停下脚步:“你想我走?”
“不是!”阿笙猛地抬头,眼圈有点红,“我是说……紫霄宫安全。这里,什么都可能发生。今天有匪徒,明天可能就有地痞……我、我护不住您。”
他说到最后,声音低下去。
无尘看着他。夕阳把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单薄,却挺直。十年光阴,这孩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已经长成了一棵能想着为别人遮风挡雨的小树。
“阿笙,”无尘缓缓说,“我活了千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安全的地方。紫霄宫很安全,无情道也很安全。可那种安全,”他指了指心口,“这里感觉不到。”
“如今这里不安全,会怕,会痛,会担心一个人到忘了自己。”他继续道,“可奇怪的是,我反而觉得,这才是活着。”
阿笙怔怔地望着他。
“所以,不用你护着我。”无尘伸手,像多年前那样,揉了揉他的发顶,动作有些生疏,却很轻柔,“我们一起,护着这个地方,这些人。护到哪天,护不住了,再说。”
阿笙的眼泪滚下来,他慌忙用袖子去擦,却越擦越多。
“哭什么。”
“没哭……是灰进眼睛了。”
夜里,阿笙发起了低烧。大概是日间惊吓加上劳累所致。无尘守在他床边,用湿布敷他的额头。
阿笙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间,抓住无尘的手,呓语:“别走……”
“不走。”无尘反握住他滚烫的手。
“玉佩……不能给……”阿笙又喃喃,“那是您的……”
无尘心中一震。原来阿笙拼死冲出来,不只是为了保护他,还为了那块玉。那块他其实并不怎么在意的、千年来的身份象征。
“傻。”他低声说,抬手抚过阿笙汗湿的额发。
后半夜,阿笙烧退了,睡得沉了些。无尘毫无睡意,就着油灯微弱的光,看着少年安静的睡颜。
他忽然想起很多细节:阿笙总是把粥里最稠的舀给他,他却不吃。天冷时,会“顺手”把他的被子加厚一层,他却不要。他偶尔咳嗽一声,阿笙第二天就会熬上梨汤……
这些琐碎的、他曾经完全忽略的关怀,如今清晰得刺眼。原来在他修无情道、觉得自己无牵无挂的岁月里,一直有个人,在默默地、笨拙地,想温暖他。
而他,竟然直到道心破碎、跌落凡尘,才感受到这份温暖的重量。
“师父……”阿笙又在梦中低唤。
无尘应了一声:“嗯。”
“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