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轻微的摇了摇头,似是甩掉了某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沉声开口——“朕的儿子自然得天佑,是你的功劳你也不必推脱,宫中这许多太医都束手无策,你也是有自己的本事的。”
他甩了甩手中新得的白玉珠捻——“朕特许你不必考核,直接入太医院当差,自今日起就不必回圆明园了,弘昭彻底痊愈之前,你就在阿哥所照看着。”
“是,微臣谢皇上恩典。”周芪声音带着激动,俯身行礼。
他从第一天听到五阿哥说话,就感觉声音似乎似曾相识,与那满是血泥的异界之声几乎如出一辙,那次梦中自己得了方子。如今最后一味药又是五阿哥补齐,这个五阿哥日后必定是有大造化的。
在宫中做太医,光是医术好不行,更要会做人会说话。不然像之前的温太医一样,年纪轻轻跟错了人就什么都毁了。
弘昭有所好转最高兴之人莫过于吕盈风了,她整日整日的合不上眼。如今弘昭退了烧,她喜得在屋子里团团转,洪喜海和雪信也笑着跟着她。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弘昭硬生生在阿哥所里躺了十几日,几位太医会诊确定了一点事情都没有了,这才由小德子搀扶着,慢慢从屋里走出来。
这是时隔二十多日他第一次走出那间屋子。
皇上去上朝并未在门口等他,但却派人传了话去永寿宫用午膳,吕盈风锦帕紧紧攥在手里,弘昭刚一迈出来就被自己额娘抱了个满怀。
这回当真是给额娘吓着了。
“额娘别怕,儿子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了,真的。”他伸出手扶着额娘放低的肩膀,感受着自己肩膀传来的点点湿润,心中的心疼无以复加。
吕盈风多日里都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烈火上烹烤一般,焦灼之感让她坐立不安几乎流尽了眼泪,今日一见到弘昭就有些收不住情绪。
怀中的小人清瘦了许多,抱在怀中都有些割手,她心疼的抚摸着弘昭的后脑,“我的孩子,受苦了,当真是受苦了。”
弘昭伸出自己的小手,像模像样的拍拍额娘的后背,故意说道——“额娘,我饿了。”
吕盈风听到这一声才猛然反应过来,她直起身擦了擦眼泪,紧紧攥着弘昭的小手,温和的带着心疼的语气说道——“永寿宫里额娘准备了佑儿爱吃的,姝儿和弘昼也都在等你呢,咱们回去吧。”
弘昭脸颊消瘦更凸显出一双有神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用眯着笑眼点点头。
宫道上,十几人抬的步辇后跟着长长的贵妃仪仗,步辇上坐着的是当今后宫中除了皇后位份最高的贵妃,和自大清入关以来年岁最小的亲王。
如今宫中人人都知道,治疗时疫的方子有五阿哥的功劳,就是连最微末的奴才都念着他的好。
若不是他,别说整个紫禁城,就是京城里外都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
弘昭自然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午膳时与皇上又是好一番父子亲昵。
他尺度拿捏得很是到位,只是年幼的儿子经过波折后对父亲的仰慕与思念,并不论功劳君臣,在永寿宫里,他只把他当做阿玛。
这边其乐融融一团和气,景仁宫佛堂里是不是这一回事就不得而知了。
只知道供给皇后抄经的绢纸当日又多送了几盘子进去。
——
如今皇后为国祈福不见人,贤贵妃协理六宫,后宫众人不用给皇后请安,贤贵妃也不是多事的,只每月来两次永寿宫稍坐即可。
后宫倒是难得的平静,众人一起没聚几次也便到了开春时节。
这日又是每半月一次的议事请安,人来的齐全的很,连着有孕的富察贵人都挺着肚子来的最早。
按理说吕盈风早就派人说了,富察贵人有孕不必前来,可她是个耐不住性子的。如今肚子眼见着大起来更是得意的很,恨不得往人堆里扎,好让所有人都羡慕。
今日更是不例外。
吕盈风见着满屋子心思各异的人也没心气多说,弘昼这两日有些咳嗽,夜里睡不好她做额娘的看着也心疼,听着富察贵人念了半晌的皇子经就迫不及待的散了场子,好生生的将人都送了出去。
可富察贵人偏觉得不够,她挥舞着皇上为她特制的香粉,边走边朝着面上拍打「今日我瞧着日头正好,不如咱们去御花园赏花吧。」
龙胎减1
安陵容目光含笑的看着她——“姐姐手中的香粉倒是特别,之前没见宫中有这样的款式。”
她自从上次一病之后搬离了永寿宫。如今全然大好了也并未搬回去,而是安心的在钟粹宫住了下来,这一场病她几乎没改变什么,只是身边一个叫宝娟的宫女不幸染上了时疫,身旁的大宫女换成了宝雀。
见终于有人问起来,富察贵人分外得意的勾了勾嘴角,拿捏着腔调又往自己身上扑了两下——“这可是皇上亲自命内务府特制的,是为着我孕中考虑,用的都是温和的材料呢。”
敬妃笑着在一旁看戏,脑中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昨日吕盈风与她闲话时说的——“既是皇上的心意就好好摆上香案供起来,风吹日晒的,可别给皇上的心意晒化了。”
想到这她颇有些忍俊不禁,倒让富察贵人瞧了个正着——“敬妃娘娘这是笑什么?”
“啊。”敬妃猛地被点到有些没反应过来——“本宫方才想着御花园的花开了不少,现在定是好看呢。”
她素来是个好脾气的,见富察贵人语气不善也不恼,只笑笑罢了。
年世兰翻了个白眼,皇上这些日子颇为冷待她,她本就心焦,吕盈风因为弘昭那事封了贵妃也就算了,连冯若昭这个贱人都封了妃居于她之上,她自然不愿意与这些人共处一室,更不想和她们一起赏什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