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迟封可不是什么菩萨心肠。
时久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这话由你说出来,我不意外。”
晏迟封无奈道:“是,我是天下最恶的人。”
时久想起方才二皇子府里的哭喊,那些人的惨叫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可他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有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狠厉:“我只是不想让阿姐脏了手。她要做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些腌臜事,我来做就够了。”
“是怕她脏了手,还是怕她做,会让萧景不满?”
晏迟封叹道:“你便没考虑过你自己做,会不会有朝一日,因为此事被清算吗?”
时久冷眼看他:“殿下和阿姐情深意重。”
“现在是情深。”晏迟封倒不怀疑萧景是真爱时宁:“可如今情深,以后呢?帝王之家真心最易逝,你不该比我更懂吗?到了那时,你这个有从龙之功的国舅爷,该怎么办?”
今日时久所做的种种,怕是都能成为他日刺向他的罪证。
当然,这些只是基于他对萧景的恶意揣测。
揣测他或许会移情别恋,揣测他会恩将仇报。
时久明白他的意思。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漠然:“真到了那一天,我也不怕。大不了,便是同归于尽。”
“阿久。”晏迟封叹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还能回大梁。”
“回大梁?”
时久忽的笑了:“原来如此,燕王和我说了这么多,恐怕就是为了最后这句吧。”
他凑近几步,离晏迟封极近:“回去做什么?接着被你们作践?”
“陛下已经拟好了圣旨,还给你该有的一切。”晏迟封道:“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你一直有退路,不必什么都自己扛着。”
他想了想道:“至于回不回大梁,那是你的自由,你喜欢炎国便留在炎国,没有任何人能阻拦你。”
他甚至想好了。
倘若事情真的像他想的那样糟糕,时久又舍不得炎国,那他就拼尽全力将炎国打下来,送给时久。
时久的笑陡然收住。
他别过头,对这个话题无所适从:“你不是要找萧乘报仇么?再不去……没法亲手杀了他怎么办?”
“他暂且还不能死。”晏迟封道:“等几天后你姐夫登基,再让他寿终正寝吧。”
寿终正寝……
时久忍俊不禁,四十岁的寿终正寝吗?
炎国的天变了。
二皇子半夜谋反,太子带人镇压,奈何陛下年事已高,被这么一吓,终于还是在三天之后升了天。
至此,太子妃成了皇后,太子成了陛下。
而登基大典上,萧景干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在他和时宁一起登上高台接受众人礼拜的时候,他居然朝后面退了一小步。
权力不可以共享。
但他看着时宁,眼里的含义彼此都明白。
权力不能共享,所以我让给你。
有时候时宁真的觉得,萧景真的很知道怎么讨她开心。
她转身,所有人都匍匐在她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