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没有等待太久。
大约两分钟不到,传来值班员渐渐飘远的交接声音,清醇的男声混入话筒。这一厢,军区值班员拿出表,开始计算时间。
赵驰接过听筒,还没说话就听见傅之安松松垮垮的语调。
“这么晚,找我干嘛?该不会是傅胜让你催我交分配意愿表了吧?赵驰,我拿你当兄弟,你别想劝我去江宁军区,他逼我没关系,你别跟着添柴加瓦。如果是为了这件事,那傅医生今晚轮值急诊科,没太多时间听唠叨……”
赵驰打断他,“我只剩两分钟,长话短说。”
“你别想……”
“不是这件事。”
听筒那侧安静了。
赵驰微微松了口气,想了想话术。
傅之安的性格和傅胜全然不同,他像只千年狐狸成精,没那么刚正,反而很难搞。
若是提方秋芙,他必然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说不定还要坏他事。
赵驰不想再耽误时间解释,随意先编了一个借口。
赵驰:“驻地农场有个知青,应该是先心病,你导师那边能帮我挂个号吗?我下个月找时间把人送过来检查。”
“先心病啊……多大年纪了?”
“十八岁。”
“身体现在怎么样?”
“正常生活看起来没问题。”
“之前没治疗过吗?前一家医院怎么说?”
“……”
赵驰沉默了一瞬。
上一世和方秋芙领完证没多久,他就带着她去了医院检查。可惜那时傅之安早已去了江宁军区,忙得自顾不暇,导师也被调到花城的驻地医院,赵驰只能带方秋芙去了他那时能找到的最好去处,金城第一人民医院。
他现在都还记得,那位心脏外科主任摇头的画面,像是拿一把锈刀生生挖他的肉。
“太晚了,她这几年心脏负荷太大,就算我冒险给她上新技术,身体也承受不了,开台绝对没命醒过来。家属还是早做准备吧,先心病能活到二十岁也不容易了。”
等到方秋芙去世,远在江宁的傅之安听闻情况,还自责了许久。他明明主修心脏外科,在医学院时就被称为少年天才,更是年纪轻轻就成了主刀,却没能救那位素未谋面的嫂子一命。
傅之安是赵驰最好的朋友。
赵驰想到过去,喉咙发干,没直接回答问题,“不清楚情况。”
值班员指了指表,示意还有十秒。
恰好傅之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回来,“行,那你确定了时间,提前两天给我电话,应该能办,过来先让周教授看看吧。”
“好,挂了。”
电话结束。
赵驰松了一口气。
那头,傅之安放下听筒,清隽的脸上略带倦容。
他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顺便和电话室的值班员讲了个冷笑话,才打起精神准备返回急诊大厅。
刚走了两步,傅之安才意识到他忘了问赵驰,那位先心病患者是男还是女。
想了想赵驰那不解风情的性格,傅之安心中有了决断。
能让他在深夜打电话拜托自己,应该是个很上进的男同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