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意松了口气,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冷汗浸湿了鬓发。
回春堂是家小医馆,门面不起眼,但内里干净整洁。孙大夫是个五十余岁的老者,沉默寡言,只看了一眼谢衡随从出示的令牌,便一言不发地将她们引到后堂厢房。
清洗伤口、上药、重新包扎。孙大夫手法娴熟,用的药也好,清凉止痛。处理完,他又熬了一碗安神止痛的汤药让江知意服下。
“骨未断,但筋脉挫伤严重,需静养月余,不可再走动。”孙大夫留下这句话,便退了出去。
厢房里只剩下两人。烛火摇曳,药香弥漫。
江知意服了药,精神稍缓,但依旧虚弱。她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忽然道:“沈青,你说……谢衡真的会帮我们吗?”
沈青坐在床边的小凳上,擦拭着手中短刃上的污迹:“他拿了账册,就有了筹码。帮我们,也是帮他自己。”
“可冯阚不会罢休。”江知意眼神暗了暗,“他丢了账册,一定会发疯。谢衡……未必顶得住压力。”
沈青擦拭刀刃的动作顿住。她知道江知意说得对。谢衡虽有刑部主事的身份,但冯阚背后盘根错节,若真撕破脸,胜负难料。
“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沈青收起短刃,“如果谢衡反水,或者冯阚用更强硬的手段……”
她没说完,但江知意懂了。
“那份抄本,”江知意轻声说,“不能留在身上。得送出去,送到一个……冯阚和谢衡都够不到的地方。”
“苏娘子?”沈青问。
江知意思索片刻,摇头:“她太滑,不可全信。而且,冯阚现在一定也盯着她。”她沉吟着,“或许……可以试试我父亲那位故交,周仓曹。他当年因与龙游商帮冲突而辞官,心中应有怨愤。而且他不在官场,冯阚不会注意到他。”
“能找到他吗?”
“他老家在邻县,我曾听父亲提过大概位置。”江知意眼中燃起一丝希望,“若能找到他,将抄本托付,再让他设法联络父亲在京中的旧友……”
话未说完,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是孙大夫缓慢的步子。
沈青瞬间起身,短刃出鞘,挡在江知意床前。江知意也强撑坐起,手摸向枕下的刀。
“沈姑娘!江姑娘!”是谢衡随从的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焦灼,“快走!冯阚带人围了医馆!”
什么?!
沈青心头一沉。来得这么快?!
“大人呢?”她隔门急问。
“大人被王知县以‘商议公事’为由请去县衙,暂时脱不开身!我们的人被绊住了!冯阚亲自带了二十多个好手过来,孙大夫挡不住!”随从语速飞快,“后门有马车,快!”
没有时间犹豫了。
沈青转身,一把将江知意扶起,用最快的速度给她披上外衣,套上鞋。江知意腿伤剧痛,几乎无法站立,全靠沈青支撑。
门打开,谢衡的随从一脸焦急地等在门外,手里提着一盏昏暗的灯笼:“这边!”
三人跌跌撞撞穿过医馆后堂,从后门溜出。后巷果然停着一辆马车,车夫也是个精悍的年轻人,一见他们,立刻掀开车帘。
刚把江知意扶上车,巷口忽然传来呼喝:“后门有人!”
火把的光亮迅速逼近!
“走!”随从推了沈青一把,自己却转身,拔出刀,迎向追兵!
车夫猛抽马鞭,马车冲了出去!
沈青回头,只见那随从已与追兵交上手,刀光闪烁,人影交错。但追兵太多,他很快被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