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只剩下白舒月和那个始终面无表情的女佣。
女佣走上前,开始收拾秦筝用过的餐盘。她动作机械,仿佛没看见刚才那场交锋。
白舒月慢慢坐回自己的位置。粥已经凉透了,表面凝起一层厚厚的膜。她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平静地吃完。
每一口都咽得很慢,像是在品尝昂贵的奢侈品。
早餐后,女佣带她回到昨晚那栋小楼。路过书房时,她推开门说:“您可以在这里看书,但不要随意走动,尤其是主宅。”
房间三面墙都是书架,摆满了各种书籍。第四面是整扇落地窗,正对着后花园。
花园中央有一座白玉石雕的喷泉,水已经干涸了,池底积着腐烂的落叶。
白舒月走到窗边,看见喷泉旁立着一只鸟笼。金色的笼子,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笼门敞开着。
里面是空的。
“那是大少爷生前养的鸟。”女佣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三年前飞走了。”
白舒月回头看她。
女佣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但眼神里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东西——或许是怜悯,或许是警告。
“飞走的鸟,不会再回来了。”她说,“留在这里的,都是飞不走的。”
说完,她躬身退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白舒月独自站在满室书香中。晨光越来越亮,将她的影子长长地投在柚木地板上。她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书。
封面烫金标题:《欧洲古典建筑史》。
翻开扉页,一行漂亮的字迹映入眼帘:
愿你的世界永远辽阔。
书页间夹着一张照片。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并肩站在埃菲尔铁塔下,对着镜头大笑。男孩搂着女孩的肩膀,女孩比了个剪刀手。
阳光很好,好得刺眼。
白舒月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秦筝年轻的脸。那时候的她,笑容里还没有那么多冰碴。
窗外的鸟笼在风中微微晃动,空荡的笼门开开合合,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嘲笑什么。
她将照片夹回书里,把书放回原处。然后走到窗边,盯着那只空鸟笼看了很久。
她抬起手,在蒙着薄尘的玻璃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我不飞。
字迹很快模糊在晨光里。
她在心里又补了一句:“我要留下来。”
-
白舒月忐忑的度过了一上午,禁闭的大门始终没有动静。午餐时间一到,女佣照常引她去餐厅吃饭。
中午的饭菜要丰盛些。米饭,一荤一素,还有汤。
一想到自己随时会被退回章家,白舒月就没什么胃口了。她时不时看一眼厨房的方向,似乎对那里很感兴趣。
下午三点,女佣在厨房发现了白舒月,她正踮着脚够吊柜里的炖锅。她袖子卷到了手肘,露出细瘦的小臂,上面有几道新旧不一的淤痕——像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皮下出血点。
“少夫人。”女佣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平板得没有一丝波澜,“您在这里做什么。”
白舒月僵了一下,慢慢转过身。她手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陶瓷炖锅,锅沿磕在手肘的淤青上,她没皱眉。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条,展开,双手递给女佣。
纸条上的字迹工整到近乎刻板:我想给她炖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