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是个压力怪,在调教人这方面,有自己的一套手段。上一次这么受挫,还是随手指了个实习员工去买咖啡。
家庭医生的诊断结果是,长期营养不良,贫血,剧烈运动导致的暂时性休克。
秦筝高估了她,但是“营养不良”这种古老的病,居然会出现在一个每天吃章家剩饭的人身上,真是不可思议。
…
白舒月醒来时,先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手背上扎着输液针,冰凉的液体正一滴滴流进血管。
她转动僵硬的脖子,看见了坐在床边椅子上的秦筝。
女人还穿着早晨看热闹的那身睡衣,真丝布料的袖子滑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她正在看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脸上,衬得表情格外冷淡。
听见动静,秦筝抬起头。
四目相对。
白舒月下意识想道歉,想解释,但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她只能看着秦筝,眼神里写满了无措和愧疚。
秦筝把手机放下,一脸平静地嘲讽:“你真是弱得离谱。”
白舒月眨眨眼,眼泪在眼眶打转。
不是疼,不是委屈,是恨——恨这具不争气的身体,恨她连最简单的跑步都完成不了。
秦筝看着她哭,没有递纸巾,更没有安慰。
“你以后就待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金丝雀还有观赏价值,麻雀……只能腾块地方先养着了。
…
言语治疗还在继续,但秦筝不再过问进度。晨跑改成了晨走,但秦筝不再出现在露台上。三餐有营养师精心调配,但秦筝不再和她同桌吃饭。
白舒月成了一个精致的摆设,被妥善地安置在秦宅东侧的小楼里。
一整面墙的书架被填满,衣柜里挂满当季新衣,甚至有一间专门的画室。只是因为她向女佣提了一次想画画,第二天画具和颜料就送到了。
她拥有了做梦也不敢想的物质条件,却彻底被遗弃了。
…
一个月后,事情出现转机。
“语言是在交流中习得的。”周老师温和但坚持,“治疗室里的练习是必要的,但真正的突破往往发生在日常生活中。”
秦筝正在低头签一份文件,钢笔尖在纸张上划出利落的线条。等周老师说完,她才放下笔,向后靠进椅背里。
“你的意思是,让她出去?”秦筝问。
“接触人群。”周老师纠正,“不一定是‘出去’,但至少要有社交互动,她现在的生活太封闭了。”
“她连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没有,出去只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周老师了然,直言不讳:“如果您想让她恢复正常,这一步是迟早要迈出去的。如果只是找一个陪她打发时间的人,建议您另请高明。”
秦筝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一下,两下。
“我会安排的。”
…
给白舒月找学校是件麻烦事,她没有学籍,而且满十八岁了,进不了公立学校。私立学院都是混日子的二代,不是最理想的“语言环境”,但目前没有其他选择。
白舒月在餐厅再次看到秦筝时,手里的勺子“哐当”一声掉进碗里。
她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
“明天开始,你去上学。”秦筝坐在遥远的对面,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我给你报了绘画专业。”
因为女佣说,她最近迷上了画画。
白舒月的嘴唇颤抖起来。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