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以鲜血和威胁换来的、冰冷脆弱的“平静”,在施家维持了数日。施嘉言履行着她的诺言,留在施家,对古轻柠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如同对待一个需要尽到基本责任的“妹妹”的疏离态度。一起用餐,偶尔在父母要求下同行出席必要的场合,除此之外,再无更多交集。
她不再躲避古轻柠的目光,但那双眼睛里没有了温度,只有一片沉寂的冰湖。她也不再回应古轻柠任何试图靠近的、小心翼翼的试探,无论是那欲言又止的眼神,还是偶尔笨拙递过来的、她曾经喜欢的小点心。
古轻柠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变得更加沉默,更加苍白。她不再试图去打破那层坚冰,只是日复一日地,如同一个真正的、安静的影子,活在施嘉言划定的界限之外。只有那双偶尔落在施嘉言背影上的、幽深眼眸里,翻涌着无人能懂的、压抑到极致的痛苦。
这天下午,施嘉言约了闺蜜齐吟诗在一家僻静的咖啡馆见面。齐吟诗是她从小到大的好友,性格爽朗,家世相当,是少数知道施家内部一些微妙情况的人。
“嘉言,你脸色怎么还是这么差?”齐吟诗看着对面好友眉宇间化不开的疲惫和眼底的青色,担忧地问道,“那个……你妹妹,她没再……”
施嘉言摇了摇头,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沙哑:
“吟诗,陪我演场戏。”
齐吟诗一愣:“演戏?演什么戏?”
施嘉言转过头,看着她,眼神里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决绝和自我厌弃的光芒:“让她……彻底死心。”
她凑近齐吟诗,低声快速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齐吟诗听完,惊得瞪大了眼睛:“嘉言!你疯了?!你明知道她……”她压低声音,“……是个疯子!你这样刺激她,万一她……”
“不会的。”施嘉言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她答应过我,不会再做越界的事。这是……最快的方法。”
也是……最伤人的方法。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齐吟诗看着她眼底那不容置疑的决绝,知道劝不动,只能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施嘉言计算着时间,估摸着古轻柠差不多该按照“惯例”出现在附近(她知道古轻柠一直在暗中跟着她,只是不再靠近),她深吸一口气,对齐吟诗使了个眼色。
然后,她忽然侧过身,伸出手,轻轻捧住了齐吟诗的脸。
齐吟诗身体一僵,但还是配合地,微微向前倾身。
从咖啡馆窗外某个特定的角度看去,两人的身影重叠,姿态亲密得……如同接吻。
就在这一刻——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古轻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似乎是循着施嘉言的气息而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着刚出炉的、施嘉言以前很喜欢的一家甜品店的栗子蛋糕。
她的目光,精准地、毫无偏差地,落在了那看似亲密依偎的两人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古轻柠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手里的纸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精致的栗子蛋糕从里面滚落出来,摔得稀烂,如同她此刻骤然碎裂的心。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那双幽深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施嘉言和齐吟诗,里面先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那震惊如同潮水般退去,被一种铺天盖地的、尖锐到极致的痛楚所取代。
那痛楚如此鲜明,几乎要冲破她苍白的皮肤,弥漫在空气里。
施嘉言在古轻柠推门而入的瞬间,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捧着齐吟诗脸的手,猛地转过头,对上古轻柠那双盛满了破碎和绝望的眼睛。
计划成功了。
她看到了。
她应该……死心了。
可为什么……当看到古轻柠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剧痛时,当她看到那滚落在地、摔得粉碎的栗子蛋糕时,一股强烈的、无法抑制的后悔和恐慌,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她!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柠柠……”
一声带着慌乱和不知所措的呼唤,脱口而出。
古轻柠的身体因为她这声呼唤而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缓缓地、缓缓地将目光从地上摔碎的蛋糕,移到施嘉言那张写满了复杂情绪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