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到中途,有一段休息时间。弟子们纷纷起身活动,或者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疑难的地方。
墨清正皱着眉头,指尖划过《基础道经》上的字句,努力消化着刚才讲的《清静篇》。
忽然觉得旁边光线一暗,她抬头,看见赵凌和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尖嘴猴腮的王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旁边,两人抱着胳膊,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笑。
“哟,我当是谁在这儿这么用功呢,”赵凌开口,语气里满满的嘲讽,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弟子听见,“原来是白师叔破格收入门下的高徒,墨清师妹啊。”他特意把破格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王轲立刻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接话:“赵师兄,你这话可不对。墨清师妹能得白师叔青眼,肯定是天赋异禀,说不定听这《基础道经》都觉得屈才了呢!是吧,墨清师妹?”
周围一些弟子的目光被这明显的挑衅吸引过来,带着些看热闹的神情。
墨清握着书卷的手指收紧,指节微微发白。师尊不喜欢她跟人争执,她深吸一口气,垂下眼帘,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两位师兄,有什么指教吗?”
赵凌见她居然不接招,感觉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那股无名火更旺了。他上前一步,语气更加恶劣:“指教?不敢当,就是好奇,师妹入门也大半年了吧?不知道现在修为到什么境界了?可曾跟白师叔学到一招半式的精妙剑法?说出来,也让我们这些师兄开开眼啊。”
这话可谓戳中了墨清的痛处,师尊至今未曾传授任何攻伐之术,连最基础的剑招都未让她触碰。
见她沉默不语,赵凌和王轲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得意眼神。
“看来啊,”王轲拖长了语调,“白师叔也觉得,有些底子,不是靠运气就能补上的。心性这东西,最难教了!”
“你们。。。。。。”墨清猛地抬头,那句闭嘴差点就要冲口而出。
赵凌见她终于被激怒,反而笑了:“我们?我们怎么了?是说中师妹的心事了?还是觉得我们这些做师兄的,不配过问你的进度?”
这时,旁边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的男弟子忍不住开口:“赵师弟,大家毕竟都是同门,墨清师妹入门时间又晚,就算有些跟不上也正常。何必这么说话呢?”
赵凌瞥了他一眼:“李师兄,我们这也是关心师妹进度嘛。毕竟白师叔门下就她一个弟子,总不能太给师叔丢脸不是?”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墨清:“墨师妹,你说是不是呀?”
墨清低下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师尊教诲,修行之路,贵在修心。墨清不敢忘。”
说完,她重新拿起那本《基础道经》,目光死死钉在那些晦涩的字句上,仿佛要把书页看穿。
赵凌和王轲见她这么能忍,觉得再嘲讽下去反倒显得自己小气。赵凌冷哼一声,甩下一句:“那就祝师妹好好修心,早日得道吧!可别辜负了白师叔的一片苦心!”
说完,两人扬长而去。
周围的弟子见热闹散了,也纷纷收回目光。
墨清盯着书卷上的字迹,耳边却反复回响着赵凌的嘲讽和王轲的阴阳怪气。
她不明白,师尊为什么偏偏不教她剑法?难道真是觉得自己资质不够,心性不好?是因为自己以前是小偷吗?可师尊如果介意她的出身,又为什么会収她为徒呢?
黄昏时分,墨清回到云剑峰。远远就看见白攸宁一身白衣,独自坐在院中的石亭里,望着天边缓缓落下的夕阳。石桌上放着一杯清茶,冒着袅袅热气。
墨清快步上前,恭敬行礼:“师尊。”
白攸宁回过神,目光落在她身上:“清儿,今日课业怎么样?”
她低下头回答:“回师尊,今天周师伯讲的是《基础道经》里的《清静篇》。”
“那这《清静篇》,你可有什么领悟?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墨清抬起头,想到白天听课时的茫然和后来遭遇的讥讽,声音不由得低了几分:“弟子愚钝,好多精妙的地方都没能理解。”
白攸宁声音温和:“清儿,你识字启蒙比较晚,对典籍经义的理解比那些从小熏陶的弟子稍差些,这是正常的,不用妄自菲薄。”
她指了指旁边的石凳:“坐下吧。跟为师说说,今天都听了些什么,又有哪里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