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攸宁静静看着墨清熟睡的脸,成为道侣后的每一天,都甜得像泡在蜜里一样。墨清叫她攸宁的时候,尾音里总藏着一丝害羞和欢喜,那双眼睛里更是盛满了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爱意。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动枕边人。单薄的中衣从肩头滑下,她正要拢好衣襟,指尖碰到锁骨下方时,却僵在了半空。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天光,她看见自己右边锁骨下方,原本光滑如玉的皮肤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小片蛛网似的暗纹。
不是伤,也不是污渍。那纹路颜色幽暗,像是淤血沉淀久了,又像墨汁渗进了冰层里,边缘还泛着极淡的、只有她自己才能感觉到的……魔气。
魔族血统!
她快步走到木桌前,抓起铜镜。侧过头,手指有些发抖地拨开了衣领。
不是错觉。
暗黑色的纹路大约一寸多长,像一截老树根,又像某种不祥的符文,深深嵌在皮肤底下。她屏住呼吸细看,甚至能感觉到它正随着自己的脉搏,微弱地一起一伏,像是在呼吸。
一瞬间,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几乎握不住手里的铜镜。
她明白了。
在死渊时,她的生机就已经断了。是墨清用那逆天的禁术,强行把两人续在一起,分了一半生机给她。可这借来的、属于墨清的生机,终究和她自己与生俱来的本源不同。师尊当年布下的、与她自身生机相连的封印,失效了。
被压在深处的另一半血统,正随着封印的瓦解,显现出来。
锁骨下的暗纹似乎因为她的心绪震动,微微发起热来。
她几乎是慌张地拉紧衣襟,把那片暗纹严严实实地盖住。
“攸宁?”床上传来墨清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你怎么起这么早?”
白攸宁背对着床,手指在领口处攥得发白,深深吸了口气,再转身时,脸上已经换上了温柔的笑意:“吵醒你了?”
墨清揉揉了眼睛,撑起身子,中衣松松垮垮地滑到肩头,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我做了个梦,梦里找不着你了……”她说着下床走到白攸宁面前,伸手环住她的腰,脸贴在她颈窝里,“还好是梦。你的手好凉啊,站了很久吗?”
“没,就是早上风有点凉。”白攸宁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轻轻拍了拍墨清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回床上再躺会儿,别着凉了。”
接下来的日子,那些暗纹像藤蔓一样,一点点蔓延开来。肩胛骨,心口上方,也悄悄冒出新的枝杈,颜色时深时浅。平常它们就蛰伏在皮肤底下,几乎看不出来,可每当她情绪激动时,纹路就会清晰地浮现,泛着让人不安的幽光。
她开始穿领子更高的衣裳,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束发时也特意留些碎发挡住颈侧。
她甚至用灵力一直维持着一个简单的幻形术,只覆盖身上出现纹路的那几处皮肤,锁骨、心口、肩背。这消耗虽然不大,却需要时时刻刻提着心神。
有一天夜里,墨清从背后轻轻抱住她,脸颊依恋地贴在她后颈。白攸宁全身瞬间绷紧。她能感觉到墨清温热的呼吸拂过那片被术法掩盖的、早已爬满纹路的皮肤。罪恶感和恐慌交织成网,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攸宁?”墨清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轻声说,“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白攸宁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已是一片让人安心的温柔。她转过身把墨清搂进怀里,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藏起了所有情绪。“没有,我就是觉得,这样抱着你真好。”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刻意营造的慵懒,“睡吧,清儿。”
一些细微的小动作,渐渐成了习惯,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指尖总会不经意地拂过锁骨的位置,像是确认那纹路是不是被衣料好好遮住了,又像是想按住那隐隐的搏动。
墨清起初以为白攸宁只是更注意仪表了,但慢慢地,她觉出些不一样来。那抚摸锁骨的动作带着一丝隐隐的焦躁,照镜子时的眼神也藏着一种说不出的忧虑。
更让墨清心里奇怪的是,当她像往常一样想靠近、想拥抱,甚至只是想倚着说说话的时候,白攸宁总是先一步悄悄避开了,刚好转身去拿东西,刚好起身去关窗户,或是直接握住她的手,却巧妙地保持着一只手臂的距离。次数多了,就成了两人之间一道刻意维持的隔膜。
“攸宁?”一天夜里,两人躺在一起,中间却隔着一段尴尬的空隙,墨清终于忍不住侧过身,朝着白攸宁的背影,轻声问,“你最近,怎么总是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