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8年,春天。
距离那场发布会后台的意外,已经过去三年了。
额角那道疤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凑得很近,或者在某种角度的光线下,才会显出一道比肤色稍浅的细线。
经纪人有时会开玩笑,说这是“幸运的勋章”。我对着镜子练习表情时,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拂过那里。
不疼,只是心里会跟着轻轻抽动一下,没来由的。
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不是伤口愈合的痒,也不是后怕。更像……心里某个地方,也跟着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凹痕。
平时感觉不到,但某些时刻,那道凹痕就会微微发胀,泛开一片空落落的酸涩。
我查过,医生说可能是轻微脑震荡的后遗症,或者创伤后应激的一种隐性表现。
开了些安神的药,建议多休息,别瞎想。我按时吃药,努力休息,可那片“空”还在。
它不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待着,像持续的白噪音,大多数时候我能忽略它,照常工作生活,我甚至出了本书,记录这些年的点滴思考。
书写得很顺畅,可每次校稿时,看着那些诚恳却总感觉“隔了一层”的文字,那片“空”就会变得明显一点。
我过得很好。真的。
戏一部接一部地拍,奖也拿了几个。面对镜头越来越从容,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也懂得如何释放恰到好处的真诚。
有时候,我会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只有一些感觉,比如冰冷的雨丝贴在脸上,混合着咸涩的泪水;廉价快餐店空调过足的冷气,和手心攥着的二十块钱纸币的触感;盛夏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水泥看台上投下的晃眼光斑;还有龙舌兰灼烧喉咙后,弥漫开的苦涩和麻木……
这些感觉毫无逻辑地拼贴在一起,醒来时只剩下心悸和眼角一点未干的湿意。
最奇怪的是,我总会在某些时刻,不经意嗅到一些味道。那不来自于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却特殊的很。
那味道一闪而过,抓不住,却总能让我瞬间失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又酸又软。
我问过身边的人,他们都说没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
我想,我大概是有点累了,需要休息。
也许那道疤下面,真的藏着点什么连现代医学也解释不清的后遗症。
新书签售会的行程排得很满。
今天这一场,在一座我很久没来的城市。粉丝很热情,队伍排成了长龙。我坐在签售台后,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接过一本本书,签名,道谢,偶尔抬头回应几句热情的问候。
手腕有点酸,精神也有些疲惫的涣散。但看到那些真诚发亮的眼睛,心里是暖的。
这就是支撑我一路走来的光。
又一个读者走到台前,轻轻放下书。
我习惯性地抬头,递出职业的微笑,伸手去接。
然后,我的动作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