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德擡手轻轻抹去那一点泪珠，指尖轻撚，薄薄一层水光在暖光下迅速蒸发消失，只残留微微的湿黏感。
漆黑鸦羽掩盖住苍青眼瞳中一闪而过的暗芒。
“嗯？”
软乎乎，懒洋洋的腔调，像奶猫的爪子在心髒上随意挠了一下，它迈着轻盈的步伐随性离开，徒留你心痒难耐，又对它无可奈何。
格兰德暗暗吸气，强压下一切躁动，手撑在沙发背上，手指蜷缩深深陷入柔软的沙发，再擡眼时，只余温柔而无一丝欲望。
“等会儿再睡，洗完澡给你抹个精油，长得太快了，要好好放松一下。”
“嗯……嗯？！”
快眯起来的眼睛强行睁开，湖蓝色的眼瞳因为困倦漾起一层水光，又因为诧异而睁大，使得更多的暖光落入湖中，波光粼粼，无意中闪得人晃了眼。
“……”
除了手指陷得更深了，面上一点异样都没有。
“再过半个星时去洗澡，洗完澡帮你抹精油。”
实在没忍住，擡起另一只手轻轻刮了一下斐尔列的鼻尖。
旋身落座，摸出他的诗集继续看了起来。
那一下给斐尔列吓清醒了。
只有在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格兰德才会对他做出这麽亲昵的举动，自从他脱离幼年期，格兰德就很少跟他亲近了。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长开了点的斐尔列眼型不再那麽圆润，相较以前狭长了些，微眯起眼时略带一丝危险气息又充满了蛊惑与魅力。
斐尔列狐疑地偷瞄了格兰德几眼，眼睫略垂，花体的文字隐隐映在苍青瞳中，一派认真专注。
见格兰德看书那麽认真，斐尔列也不好意思打扰他。坐正身子，从空间里掏出一本《精密机械设计实例》看了起来，以免显得自己像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即使共处一室不发一语，也没有任何一人感到尴尬无措，书页摩擦的沙沙声和着柔和温暖的灯光，生动地诠释着什麽是美好。
斐尔列看书一向认真，学习机械制造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有时候仅仅一枚零件的误差就会导致截然不同的性能，不同大师的精妙设计需要细细琢磨，才能融入他的知识体系中。
全心投入的斐尔列没有发现，格兰德手中的书页已经长久没有翻动过了。
时过二十分钟，格兰德放下诗集进浴室调配药浴。
青绿的水液澄澈透明，一眼见底，苍青色的眼瞳却深不见底。
搅动药液的手掌浸入其中，明明指尖完全被温热的药水包裹，回想起的触感却完全盖过了现实中对水流的感知。
是泪水的湿黏，是鼻尖的滑润，是书页的粗糙。
那句让他失神良久的诗句再次滑过脑海。
【当我不看向你，余光中却全是你时，我就知道，我爱惨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