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给谁？”
“未来。”她目光深远，“她说，如果有一天，人类终于学会彼此倾听，也许就能听见别的声音??来自星空彼端的，同样孤独的灵魂。”
陈默猛地抬头：“你是说……林婉儿预见到了地外文明的存在？”
“不是预见。”阿芽纠正，“是感应。当共感能力突破生物界限，意识便不再局限于星球。她说，宇宙中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光年，而是‘我不再试图理解你’。”
苏晚倒吸一口冷气：“所以她把自己的一部分意识投向了深空？用共感作为信标？”
“不是投向。”阿芽微笑，“是等待。等我们准备好，也发出同样的声音。”
三人陷入长久的沉默。脚下的土地似乎都在微微震颤，仿佛整座山脉都在吸收这段对话的意义。
良久，陈默开口：“那你接下来要去哪？”
阿芽望向远方的地平线，那里云层翻滚，隐约可见极光初现。“我要去建一座新的基站。”她说，“不连地球网，也不接军方系统。它只接收一种信号??那些不敢说话的孩子，躲在角落里写日记的人，深夜抱着膝盖哭却没人知道的成年人。我会在那里，替他们发声。”
“一个人？”苏晚问。
“不。”阿芽摇头，“每一个曾说过‘我在’的人，都是基站的一部分。”
她转身欲走，却又停下，从布娃娃的口袋里掏出一片干枯的叶子??边缘焦黄，脉络清晰，正是伊万珍藏多年、最终放入共感基站的那一片。
“他还好吗？”她问。
陈默笑了：“烤面包的时候，总会多做一块。”
阿芽点点头，将叶子轻轻放在树根处。下一秒，叶片竟开始缓慢复苏，绿色自中心扩散，veins中流淌起淡淡的荧光，最终化作一枚晶莹的种子，沉入泥土。
“春天快到了。”她说。
然后，她走了。身影渐行渐远，融入晨雾之中，仿佛从未真正出现过。
苏晚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未语。直到一阵风掠过，铃铛再次响起，她才轻声问：“你觉得……我们算完成了她的遗愿吗？”
陈默看着那棵参天巨木，万千叶片在阳光下闪烁如星辰。“我不知道什么叫完成。”他说，“但我知道，有人开始改变了。一个孩子不再霸凌同学，因为他体验过对方的恐惧；一对夫妻重归于好，因为他们终于愿意闭嘴倾听；一位总统撤销战争令，因为他亲身经历了平民的绝望。”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这不是结局。这是开始。”
就在此时，渡鸦的声音突然从耳机中传来，带着罕见的急促：“你们得看看这个！刚截获一段异常信号，来源不明，但它……它用了林婉儿的加密协议！”
陈默和苏晚对视一眼，迅速打开便携终端。屏幕上跳出一行代码，解码后显现为一句话：
>**“你们听见了吗？那边也在回响。”**
紧接着，一幅图像缓缓展开??漆黑的宇宙深处，一颗陌生行星的大气层中，漂浮着无数发光的丝状体，排列成熟悉的图案：一棵树，顶端挂着一枚铃铛。
而在其表面，探测器捕捉到一段规律波动的电磁波，经分析，竟是《你在听吗》的旋律，以量子纠缠态持续传输，已持续整整四年零三个月。
“她真的……走出去了。”苏晚眼眶湿润。
“不。”陈默凝视着星空图，“是我们终于跟上了她的脚步。”
当天夜里，全球十七个主要城市的共感基站同步接收到同一段信息流。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段三分钟的静默音频，背景音是海浪、风声、孩童的笑声、老人咳嗽、恋人低语、陌生人擦肩而过的呼吸……
普通人听来只是杂音。
但戴上共感环的人，却在这一片寂静中看到了画面：一个女人坐在沉没实验室的玻璃舱内，手指轻敲节拍，嘴角含笑。她的眼神温柔而释然，仿佛在说：
**“谢谢你们，继续相信。”**
次日清晨，伊万醒来时发现窗台上的霜花结成了奇异的花纹??像是一棵树，又像是一枚铃铛。他摸了摸门框上的旧铃铛，它依旧安静地挂着，可当他走进厨房准备早餐时，却分明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叮铃??
他没回头，只是笑了笑，把面包放进烤箱。
这次，他特意多烤了几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