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立于高台,朗声道:“今日不招魂,不驱邪,不做法。我们只是来,说一声再见。”
人群中静默片刻,忽然有个老人颤巍巍走出,手中握着一封泛黄的信。
“我儿子……死在战场上。三十年了,我不敢烧他的衣冠,怕他冷;不敢哭出声,怕他听见心疼。可今早,我梦见他笑了,说:‘爹,我回家了。’”老人老泪纵横,“我不该拦着他,我该祝他一路平安。”
他将信投入铜炉,火焰腾起,青烟袅袅升空。
接着是一个年轻女子,抱着襁褓中的婴儿。
“相公,你走得太早,连孩子都没见过。我恨过你,怨过天,甚至想随你而去。可现在,我有了我们的女儿,她眼睛像你,笑起来也像。我替你看了她长大,也替你爱她。你安心去吧,我会好好活。”
一张张纸条飞向铜炉,一句句告别汇成低语。
风起了,吹动满墙纸页,沙沙作响,如同万千亡魂在轻轻回应。
就在此时,远处山道上,一辆破旧马车缓缓驶来。赶车的是个老农,满脸风霜。车厢帘幕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陈小禾的母亲。
白灵眼神一凝。
阿福低声:“她不该来。归忆堂今日开放,她若情绪失控,可能再度唤醒小禾体内的愿力。”
白灵未答,快步迎上前。
“大嫂,你怎么来了?”
妇人下了车,手中紧紧攥着一只红布包裹的小包:“我……我听说镇上办祭典,能让亡人听见话……我男人……他叫陈文远,是读书人,最爱槐花香……他走那天,我才怀上小禾……我一直没敢告诉他……”
白灵心头一震。
陈文远?顾言记忆庭园中,那个未能娶妻的恋人,名字正是陈文远。而“最爱槐花香”,更是与顾言生前习惯完全吻合。
这不是巧合。
这是林知远刻意安排的叙事嵌套??他将顾言的情感碎片,精准植入陈小禾母子的生命轨迹,让一个真实存在的母亲,去呼唤一个虚构的父亲,从而强化“承愿体”的共鸣频率。
“你想对他说什么?”白灵轻声问。
妇人tears滚落:“我想说……我对不起你。我没等你回来,就嫁给了别人。可小禾……他是我用七盏灯、三百六十七滴血换来的……我以为……我以为我能把你找回来……”
白灵闭目,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此刻若让她进入归忆堂,写下那封信,极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小禾体内的执念将再次苏醒,甚至可能与其他“承愿体”产生共振,哪怕林知远已死,愿力尚存一丝,便足以点燃星火。
但她更知道??
压抑,只会让悲伤变成毒。
“大嫂。”她握住妇人的手,“你可以写。但你要记住,你写的不是挽留,而是告别。”
妇人点头,颤抖着接过纸笔,在众人注视下,一字一字写下:
>“文远:
>我一直记得你站在槐树下念诗的样子。
>那年你走后,我哭了整整一年。
>后来我有了小禾,我骗自己说,他是你回来的证明。
>可今天,我明白了。
>他不是你。
>他是我的儿子,他有自己的命。